瀘州城。
自六月三十,永寧宣撫使奢崇明自號為"梁王",率領著其麾下的叛軍趁夜色起兵之後,這座飽負盛名的西南重鎮便是徹底落入了夷人的囊中。
燒殺搶掠。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來自各地的夷人們無惡不作,將這座興建於江邊的城池化作了人間煉獄,入目儘是斷壁殘垣。
此時城中少數沒有轟塌的建築,便是昔日知州署衙所在,如今已是淪為了夷人大將張彤的住所。
因為曾得罪了"梁王"愛婿樊龍的緣故,張彤雖是追隨奢崇明多年,且在攻破瀘州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但依舊未能被繼續委以重任,隻得奉命留守毫無油水可言的瀘州城。
對此,張彤雖是充滿了怨言,但諸多的情緒卻也無從發泄,畢竟不同於土生土長的永寧夷人,他張彤乃是與人逞凶鬥狠,鬨出了人命官司之後,方才跑到了永寧奢氏的地盤上,稱不上永寧奢氏的嫡係。
不過因大軍進展順利,張彤也落得一個輕鬆自在,終日醉情聲色,日子好不快活。
但耳畔旁突然響起的驚呼聲,卻是打破了張彤的美夢。
"將主,出事了!"
"將主快醒醒!"
昨夜酗酒至天亮時分的張彤隻覺才剛剛睡下,耳畔旁便是響起了嘈雜的呼喝聲,令他一臉憤怒的睜開了睡眼惺忪的眸子,準備好好教訓一番膽敢打擾他清夢之人。
隻是當張彤才剛剛起身,其臉上的怒容便是為之一僵,瞳孔也是猛然放大,略有些昏沉的腦海瞬間清明過來。
"爾等做作甚!"錯愕過後,驚魂不定的張彤便是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故作鎮定的咆哮道。
本應是十分私密的臥房,此時竟立著數十名狼兵,其中為首者赫然是他最為信任的心腹將校。
"啊!"
張彤劇烈的動作自是吵醒了躺在其身旁的兩名婦人,當這兩名衣不蔽體的婦人瞧見眼前一幕之後,也是紛紛發出了尖銳的叫喊聲。
眼前的狀況,竟與一個月前,永寧狼兵趁夜色拿下瀘州城的時候,她們所遭遇的情形一模一樣。
記得那時候,她們也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發現私密的臥房中赫然出現了十餘名張牙舞爪的狼兵。
旋即不待自己的丈夫發問,這些狼兵便是一擁而上,將其砍倒在血泊之中。
難道說,又要輪到自己了嗎?!
"將主,出事了!"望著張彤臉上不加掩飾的驚恐,其最為心腹的將校哪能猜不到張彤心中所想,但眼下卻是顧不上解釋太多,胡亂自地上撿起一件衣衫給張彤披上之後,便是強行架著他往外走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及至眾人護持著步履蹣跚的張彤回到官廳之後,漸漸鎮定下來的張彤方才恢複了往日的膽氣,聲音急切的追問道。
此時他已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場親兵皆是自己親自提拔的"漢人",竟沒有一名永寧夷人。
"將主,敘州府那邊出事了。"
"官兵前幾日自重慶府出發,趁著夜色繞過了咱們瀘州城,突然出現在敘州府城外。"
"太子奢寅已是兵敗而亡,其麾下大軍也是死的死,降的降"
在張彤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最為心腹的將校環顧四周,確定周遭皆為可信之人後,方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回稟道,瞳孔中充斥著掩飾不住的驚恐。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