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諸事不宜。
天色剛剛大亮,稀薄的霧氣於渾濁的江麵上緩緩升騰而起,逐漸彙聚於低垂的穹頂之中,並映射在依山傍水的瀘州城上方。
因為正值一年中最為燥熱的時節,縱使昨夜才剛剛下過一場瓢潑大雨,但隨著刺眼的晨曦升起,空氣中殘存的濕意仍是一掃而空,令人頗為不適。
距離府城不過數裡的江麵上,停靠著各式各樣的船隻,顏色規製大小各不相同,其中甚至還有僅能容納幾個人停靠的"漁船",瞧上去很是淩亂。
府城外,原本鬱鬱蔥蔥的林木也被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則是各式各樣的盾車及攻城雲梯,為本就一片死寂的瀘州城平添了些許肅殺之感。
在永寧狼兵的肆意破壞下,原本還算巍峨壯觀的瀘州城也是遭到了觸目驚心的破壞,不僅厚重的城門不翼而飛,城牆也被砸開了一個大洞。
不過多虧了夷人大將張彤的留守,瀘州城這座千瘡百孔的城池仍處於永寧奢氏的控製之中,也讓疲於奔命多日的梁王奢崇明及其麾下的狼兵們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眼下敘州府究竟是何等情況了?!"
"是誰殺害了太子?!"
人影綽綽的官廳內,坐在上首的"梁王"奢崇明披著一件長袍,臉上露出了溢於言表的痛楚之色,近乎於癲狂的朝著在場的將校們咆哮道。
被他寄予厚望的長子命喪於官兵之手,他親自率領的永寧主力也是強攻成都府無果,麾下大軍死傷無數。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饒是奢崇明心硬如鐵,此時也不免感到有些頹喪,龜縮在長袍中的身軀也在微微顫抖著。
"回稟梁王,"麵麵相覷之下,留守瀘州的大將張彤緩緩出列,在奢崇明陰冷的眼神中拱手道:"官兵的援軍們自重慶府出發,趁著夜色繞過了瀘州城逆流而下,於關鍵時刻出現在敘州府外。"
"太子腹背受敵之下,方才不幸殉國。"
砰!
話音剛落,張彤便覺得胸口悶痛,旋即魁梧的身軀便在強烈的撞擊力下向後倒去。
"都是你這蠢才,坐視太子被圍!"
"敘州府久攻不下,你為何按兵不動?!"
"張彤,你到底是何居心!"
氣氛驟然緊張的官廳內,梁王駙馬樊龍氣急敗壞的咆哮聲驟然炸響,也令張彤眼眸中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殺意!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他張彤之所以留守這毫無油水可言的瀘州城,不就是因為你樊龍在梁王身邊顛三倒四嗎?!
至於敘州府久攻不下,他為何按兵不動,不也是因為太子不願意自己分潤了他的功勞嗎?!
時至如今,這樊龍還敢仗勢欺人,真當他張彤沒有脾氣嗎?!
近乎於下意識的,張彤便是咣當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其身旁的親兵們也是有模有樣,朝著樊龍怒目而視;而囂張跋扈慣了的樊龍也是不甘示弱,滿臉瘋癲。
"夠了!"
"本王還沒死呐!"
正當雙方一觸即發的時候,梁王奢崇明氣急敗壞的咆哮聲猛然在官廳內炸響。
"這都什麼時候了,爾等還要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