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叩見陛下。"
"吾皇,聖躬金安。"
良久,暖閣內整齊劃一的呼喝聲將朱由校微微有些淩亂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抬頭望去,以內閣首輔方從哲為首的袞袞諸公們已是悉數到場,入目儘是緋袍。
"眾位愛卿免禮平身,"微微頷首,身著緋袍的朱由校重新坐回案牘之後,神情頗為輕鬆。
不管怎麼說,西南戰事如此迅速的得到解決,終是了卻了他一樁心事。
"謝陛下。"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衣袍聲,神情同樣激動萬分的朝臣們各自起身,並按照官階品秩依次落座。
今日於文淵閣當值的朝臣乃是次輔劉一璟,但因為事關西南戰事,故此在通政司將奏報呈遞的第一時間,這位老大人便當即派遣吏員,分彆報予首輔方從哲及東閣大學士韓爌知曉。
待到閣臣集結完畢之後,方才由百官之首的首輔方從哲率領著各部堂官進宮麵聖。
"陛下,"輕咳一聲,止住了暖閣內的騷動,首輔方從哲緩緩起身,朝著案牘後的天子請示道:"日前貴州巡撫李枟上奏,聲稱水西同知安邦彥大義滅親,擒殺永寧賊首奢崇明的胞妹奢杜輝,特向朝廷請罪。"
聽得此話,兵部尚書王在晉的眉毛便是一挑,深邃的眸子中隨之湧現了一道寒芒,似是有話要說。
這奢杜輝雖是賊首奢崇明胞妹,現任"水西宣慰使"安位的生母,但水西族中大權早被安邦彥攝取。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奢杜輝不過是安邦彥推出來的"替死鬼"罷了。
"嗬,好一個大義滅親"
短暫的沉默過後,年輕天子的臉頰上便湧現了一抹譏諷,目光不由得隨之望向西南。
不愧是傳承千年之久的土司,深諳生存之道,這份"見風使舵"的本事可比那些永寧降將強上數倍不止。
"李枟怎麼說?"
微微擺手,止住作勢便打算起身的兵部尚書,朱由校轉而繼續朝著首輔方從哲追問道。
那李枟在貴州為官多年,頗有政績,在這次西南叛亂中的表現也算可圈可點,已是贏得了朱由校的信任。
此等情況下,朱由校反倒是想聽聽這位封疆大吏的看法。
"敢叫陛下知曉,"聞言,另一側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趕忙接過話茬,躬身回應道:"李巡撫之前曾專門上過折子,聲稱水西土司勢力盤根錯節,不宜輕動"
"但水西宣慰使安位年幼無知,朝廷或可對其予以赦免"
事關西南土司,且涉及到朝廷在當地的"羈縻政策",即便李枟作為貴州巡撫,也不敢在奏本上堂而皇之的討論,以免引起軒然大波。
故此,李枟專門上了一封"題本",繞過通政司,直接報予天子,用以闡述對於水西土司的態度。
此話一出,在場的朝臣們臉上均是湧現了異樣的神采,思緒各不相同,倒是兵部尚書王在晉微微眯起了眼睛,臉上呈現了深思之色。
本來依著他的想法,是絕不會輕易"寬恕"蠢蠢欲動多時,乃至於在織金關外陳兵的水西同知安邦彥,但貴州巡撫李枟的建議卻是給他了一個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