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歸抱著薑楠離開。
一開始,褚離跟在他的身後還會問一些“你要去哪?”
商歸則是瞥了她一眼,冷聲回答“不要跟著!”
最後,他避開褚離和小斯的跟隨,獨自帶著薑楠遠離所有人的監視。
他們來到一處隻有他們倆人的密林空曠處,他這才把薑楠輕輕地放下。
他乖巧地跪坐在她的身旁,細心地整理著她的衣服,拿出巾帕擦著她的手、她的臉。
他手中不斷的忙著,不是擦拭著薑楠手上臉上的血跡,便是抬手梳理著她的發絲。他認為自己如今得要做事,要不然,無法接受薑楠的離開。
兀然,他瞥見一點暖黃色的火光從薑楠躺著的身下鑽出——
“螢火蟲?”
他抬起手剛想接過時,又有點點螢火,就像是數之不儘的流星從薑楠的身上飛出,隻不過它們是往天上而去。
商歸還以為薑楠躺著的地方是壓到了什麼,忙去抱薑楠。
卻不想他剛是伸手抱起薑楠,便順勢撲倒了地上。
成群的螢火蟲就像是浪潮一般四散開去,他愣神注視著自己滿手的螢火蟲,還有地上的衣服、香囊、匕首……
薑楠不見了?!
他記得自己剛才好似看到薑楠的屍體瞬間化作無數的螢火蟲,現在自己手中的這些螢火蟲,該不會都是薑楠化作的吧?
這樣一想,他便抬起手讓這些螢火飛走。
良久,他將手緩緩地支在地上,開始思考人死後會化作螢火飛走?
薑楠身上藏有秘密,十年前,她死的時候是二十五歲,十年後她回來也是二十五歲。
她就像是這些螢火一樣,雖飛走了,但時機一到,她又會回來。
他終於沒像一開始那般的難受,而是坐在地上,雙手環膝仰望著薑楠這次留給他的最後景色。
這些螢火如她一般絢爛、多彩、有活力。
而他就似薑楠的反麵,陰暗、單一、無生機。
因此他就似趨光一般,追逐著薑楠,靠近著薑楠。
…
後來,也不知商歸在這兒坐了多久,當他起身打算回去時,他垂眸見到一片葉子間,還有一隻原地打轉沒能飛到天上去的螢火蟲,便伸手掀起葉子,幫助它的離開。
他與這隻螢火蟲背向而馳,再次走進無邊無際的僅剩他一人的黑夜。
回到行軍的軍營駐紮地的時候,在此等了許久的褚離,一見到他的回來,忙迎向他質問起“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
“有事就說。”
褚離被懟得噎住,她跺了跺腳,隨之說道
“你知不知道,臨淵城裡現在出大事了,四殿下和五殿下前天將路閆為先生調糧的事情鬨大,如今逼宮清君側呢!”
商歸聽罷,看了一眼這四周的百餘人士兵,瞬間理清了思路,“原來,這些士兵不是用來監工的啊。”
“不對,應該說是,用這個理由讓臨淵城裡的人坐不住,逼宮造反,再讓我借此回去,護駕救君?”
商歸垂頭冷笑了一聲,“褚離,沈先生是何時通知你的?他明知這件事,明知道我會因此遭到追殺,又為何讓薑楠與我一道?又為何讓以昉不要跟隨保護?”
褚離有些聽不懂了,她眉頭微蹙,“你的意思是說,先生是故意讓薑楠深陷險境的?”
“薑楠本有無數的方式可以平安。留在臨淵沈府、與我錯開幾天出行、亦或是單獨派人送她去往鵡洲城。可偏偏足智多謀的先生,他提前知曉我此行會遇到危險,卻給薑楠選擇了一條最危險的方式——與我同行。你不覺得古怪麼?”
褚離一想,確實這件事透著古怪。
先生飛鴿傳書給她,也隻是說“今日商歸有難,但他可以應付,不用過早去布局,免得打草驚蛇。”
褚離搖了搖頭,“先不說這些,我阿兄率領了一支虎賁軍正在往臨淵趕,如五年前的逼宮一般,這一次,我們也能贏!”
“自然能贏,一切都在先生的預料之中,怎麼不會贏呢。”商歸說著,走向這支百餘人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