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天金光,橫亙長空。
數千米直徑的金光傘罩,籠罩在天路之上,蔚為壯觀。
掀起數千米高浪潮的業火,此刻被氣運金光吸引,浪頭儘數改變了方向,卷攜著惶惶如獄的幽冷枯寂的氣息,朝著氣運傘罩洶湧而去,然後再被軒轅劍直接引導吸扯進大鼎內。
業火淬煉氣運,濃煙滾滾。
轟鳴不絕。
軒轅劍和大鼎的重疊,改變了氣運的輸出方式,卻像是一隻掀天大手,徹底攪動得無邊業火爆沸起來。
二者像是在天路上形成了一個巨型漩渦,在以氣運庇護著陳東的同時,又將浩瀚的業火吞噬進大鼎之中。
隨著業火倒卷回到天路,籠罩在空空大師身上的壓力也如潮水般退去。
殘存的一部分業火,依舊緊貼在空空大師的佛光壁障之上,但侵蝕卻被佛光死死擋住。
就連空空大師自身的殺伐業力,也隨之大幅衰減。
“嗯?!”
體若篩糠的空空大師突然發出一聲驚咦,渙散迷離的金眸恢複了焦距。
腦海中的記憶,快速淡化。
他也瞬間分辨清楚了局勢。
他望著駐足在大鼎之下的陳東:“陳施主……這不值得!”
業火倒卷,業力衰弱,也讓空空大師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這在他看來,陳東做的這一切並不值得。
他已經是行將就木,油儘燈枯,業力加持自身,被業火焚燒,隻不過是加快了他圓寂的速度。
而陳東更該做的,是趁著這段時間,儘可能的在天路上多趕路。
現在動用軒轅劍和大鼎,將上蒼罰罪於他的業火儘數吸引回天路,卻是本末倒置。
不僅如此,這還將局麵徹底做死了!
就好像是一團麻繩,明明還有解扣的可能,可陳東直接用力一拉,將麻繩徹底拉扯成了死結。
看似他和空空大師都暫時相安無事,實則卻成了慢性死亡。
“這……”
陳道君望著天路上波瀾壯闊的氣運巨傘,滿臉的驚措:“氣運……還能這麼玩的?”
饒是他也沒想到,陳東在剛才駐足大鼎前的瞬間,竟然會想到這種辦法。
變相的改變了對軒轅劍和大鼎的掌控,滿滿的取巧之嫌,卻又對大鼎調動而來的天下氣運,進行了更大程度的運用。
驚呼歸驚呼。
轉瞬間,陳道君便臉色陰沉了下來,沉重如墨。
哪怕他知道陳東這一舉動,在保全了空空大師的同時,直接將局麵做死,他也沒了責怪陳東的心思。
擺在眼前的,是他這個執棋者,該怎麼將這盤棋重新盤活!
“我的天!氣運還能這麼運用?”
“老祖在上,陳東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明明對軒轅劍和大鼎的掌控程度沒有改變,卻變相的催生了氣運強度,這……”
“他為了保住空空大師,能想到這一步,難道就沒想到,這麼做後局麵就直接做死了嗎?現在他不能再繼續向前了,一動滿天業火便會吞噬空空大師,然後就是他了,可不動,等待他和空空大師的就是慢性死亡!”
“媽的!這小子這一手,和剛才救麒麟的時候,有什麼兩樣?壓力直接給到了陳道君和我們這邊了!”
薑家眾人有驚呼的,有感慨的,也有破口大罵的。
陳東這一手,讓他們震驚,也讓他們憤懣。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
此刻駐足在大鼎之下的陳東,在一瞬欣喜若狂後,便陷入了滿腔無奈。
在剛才的瞬間,他其實也在賭,好在是賭對了,這樣對軒轅劍和大鼎的改變運用,確實有效果。
而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是辦法中的辦法。
如果不這麼做,以天路上的上蒼天威而言,空空大師一旦圓寂,單憑他運用軒轅劍和大鼎根本就不足以支撐走到天門前。
數千米的距離,看似很短,可在這天路之上,卻是千裡之遙。
從他親身踏天路,到現在總共也不過才狂奔了千米不到。
才跑了這麼遠的距離,天路上的一切就已經轉變成這樣了,後邊……拿什麼撐?
壓身之力有空空大師舍身幫忙頂著。
一旦“問心”降臨,他就再無防護了!
除了拖延,沒彆的辦法!
他不是婦人之仁,心境蛻變到天地唯心後,他所做一切都是求個念頭通達。
保薑麒麟是如此,現在這麼做也是如此。
他不是為了死保空空大師,當空空大師召出苦海、空門和大雷音寺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空空大師注定圓寂,不像薑麒麟那樣還有搏一線生機的機會。
而是理智告訴他,他根本支撐不了這最後的數千米距離,除了拖延,沒彆的選擇!
轟鳴不絕,振聾發聵。
陳東佇立片刻後,便直接盤坐在了大鼎之下。
軒轅劍和大鼎的重疊運用已經成功,氣運與業火抗衡會源源不斷地進行下去,直到一方無法支撐,這個過程中也不需要他再出力維持。
而這一幕,更是看得陳道君和薑家諸位睚眥欲裂,胸腔憋悶。
這算什麼?
二流子?
耍無賴?
躺平擺爛?
“陳道君,到底該怎麼辦?”
薑大爺的叱問聲傳來。
陳道君回過神,轉頭看向了域內南方:“支撐了這麼久,應該快到了吧?”
薑大爺沒有等到陳道君的回應。
但壯闊天路上,卻驀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不堪重負的轟隆聲,聲音傳遞天下。
這一道聲響,更是如同索命重錘,敲得薑大爺一陣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