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不自在極了,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倒是一路沉默著到了天淨寺腳下,因著臨近年關,來寺裡祈福上香的人多了,那滑轎已經沒有了,隻能靠著雙腿走上去。
林子漾倒是無所謂,畢竟在穀中待久了,從來都不缺山路,更何況這通往天淨寺的山路,都鋪了一階階的石板,台階兩旁的枝丫也有人打理,可比伽雲山的路好走多了。
“霍奶奶,祈福嘛,總還是走上去顯得更誠心些的,心越誠,神佛便越會庇佑我們的吧。”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寺廟這種地方,站在山腳下,抬頭望上看,隻能隱隱看到隱在林中的琉璃瓦一角,那林子裡白霧絲絲繞著,偶爾幾聲鳥鳴聲,孤寂又香火鼎盛,像極了人間仙境。
“你說的對,時辰還早,那咱們就走上去,一會要是走不動了,再讓人去尋滑轎吧。”霍老太太眯著眼看了看前麵層層延伸上去的石板消失在林中,讓劉嬤嬤扶著自己,又叮囑子漾身邊的仲秋道:“你這丫頭,仔細照顧著姑娘。”
一行人便往上走去,身後跟著家丁仆人。
如此走了半個時辰,霍老太太有些吃不消,便在途中用以歇腳的亭子前坐下,那身後的丫鬟立即拿了水壺上前,子漾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也有些累,從水壺離倒了一杯水遞給了霍老太太,關切著道:“霍奶奶,您喝點水,咱們先歇一會,緩緩了再走。”
霍老太太接過水杯,微微顫抖的手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喝完,林子漾也喝了一點水,從他們坐的這個位置往下看,已經看不到他們剛剛上來的路口,隻能看到層層疊疊的小山環繞著他們,有黑色的大鳥飛過山坳,發出有些恐怖的叫聲,聲音很響亮,回蕩在山穀,久久縈繞在耳邊,像那絲絲縷縷的霧氣纏繞在山林中一般,響在了心頭。
劉嬤嬤心下有些發怵,湊近霍老太太,很小聲的道:“老夫人,咱們快些上去吧,這大鳥叫的也太滲人了,總覺著不太吉利。”
子漾歲不覺有什麼,但停下來後,剛剛爬山累出了汗,在這坐了一會,身上的汗被風一吹,倒是冷颼颼的,再加上山裡本就要冷一些,還是活動起來暖和。
便又往上爬去,一邊走一邊看著四周的風景,難怪叫遠山,這一步步往上登高了才看清四周的全貌,真是小重山一疊一疊的,夾著一條河流,水綠澄澄的,幽深不見底,水麵平靜無波。
“霍奶奶,那是曲陽河嗎?”林子漾停下腳步,雙手撐在腿上,有些吃力的問道。
霍老太太搖搖頭,也停下喘息了幾下,呼出一圈白氣漸漸散在空氣裡,邊上的劉嬤嬤拍著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為子漾解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不是曲陽河,而是一個死潭,周邊村民曾想在那潭中捕魚,但奇怪的是,那潭裡什麼都沒有,也有水性好的潛水下去,但都沒有潛入過底,甚至還死了幾個人在裡麵,最後連屍首都沒有浮上來,這潭有個諢名,叫幽冥潭。”
霍老太太聽劉嬤嬤說完,順著接了下去:“我們霍家十幾年前,也派人下去過,一起下去六人,最後隻拉上來了一人,那被拉上來的人當時渾身都跟冰塊似的,渾身發顫,臉都凍得烏青了,六月天氣啊,還未等送到醫館,便沒氣了。”她回想起那一幕,至今都還覺得渾身發麻,挪動了身子,緊緊抓住子漾的肩膀,叮囑道:“你可要離那吃人的深潭遠點。”
“是啊,姑娘,光是這名字聽著就讓人退避三舍,還聽聞這幽冥潭通往地府,能收人魂魄。”劉嬤嬤慈愛的望著她,孺慕之情溢出眼底。
子漾點點頭,收回目光,又往上爬去,那深潭漸漸遠去,潭中水的顏色越發看不清了,與周邊的樹木成了一個顏色。
她覺得奇怪,倒是想起了再伽雲山深處那祭壇邊上的無妄深淵,她身上拴著繩子倒放進去的時候,越往下靠近荼羅白的時候,也覺著越冷,而幽冥潭會不會也跟無妄深淵一樣?
那個祭壇存在,那麼是否說明,鐘離氏也是曾經存在過的,既然是古籍,那必然是幾千年前的部落,那鐘離氏的祭壇是無妄深淵,是不是說明,這個幽冥潭也是哪個部落的祭壇?
她想到這,又覺得自己魔怔了,抬手拍了拍腦袋,甩甩頭,看著前方,已經能看到天淨寺黃色的外牆了,她算了下時間,按照他們現在的速度,再走上一刻鐘就能到天淨寺的院門,但要到天淨寺最高的廟宇,可能還得半個時辰左右。
“霍奶奶,你看,就要到了。”她轉過頭,笑得很開心,那笑容燦爛得讓人晃神,語氣都帶著滿滿的驕傲。
到了院前,便有小沙彌引路,將他們一行人帶到後院已經定下的院子裡。
院子不大,但足夠他們一行人住下了,呈一個環形,差不多有六間廂房,帶著兩個耳房和一個廚房,院子中間種了一顆參天的銀杏樹。
“霍老夫人,這是我們天淨寺最為安靜的院子了,按照您的要求安排的,您看這銀杏,一月了,卻還掛滿葉子,沒有落下,看著多養眼啊。”
劉嬤嬤上前謝過了小沙彌,取了個小荷包遞給他:“師父拿著去添點香油錢。”
那沙彌笑眯了眼告退出了院子。
仲秋和一眾下人,都進了屋子收拾,子漾扶著霍老太太在銀杏樹下的長椅上坐下,抬頭看著那碩大的銀杏樹,那密密麻麻的樹葉將整個上方都遮住了,隻能見著一點點琉璃瓦,卻看不見天空,地上是透過樹葉照射來的光斑,看著零星點點的。
“霍奶奶,你看這些光點連在一起像什麼?”她伸手數著那樹葉間歇漏下來的光點,默默在心裡連著圖案,愈發覺得這些光斑很有意思,看著像是某種動物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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