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百裡桑洛也知曉,不能拖下去,這穀中之人雖然不多,但這麼多年來,百裡氏一直野心勃勃,否則也不會滅了闕氏仙門,又毀了冥川穀,而蠻州國也不過是他們計劃好的,被拋棄被毀滅是必然的。
他們想要主宰這天下。
穀中禁地養了數萬私兵,且穀外還有秘密基地豢養著死士。
不能一舉弄死他們,便要最快時間離去,他握著長劍,抬腳便跟了上去,那周邊的人又圍了上來,一路跌跌撞撞,加上胥華劍和七彩羽翎扇,倒也勉強殺出一條血路來。
三人逃進了一片密林裡。
“你們帶著胥華劍走吧,我不能走。”百裡桑洛將胥華劍交給了他們:“保重。”
他隻拿著七彩羽翎扇,便反身往回跑。
鐘離凜冬見狀,手上反應比腦子更快,他一個閃身就擋在了他身前,眼神複雜的看著他:“等等!”他將胥華劍橫在他身前,冷冷的質問道:“桑洛,我們先算完帳,你再走也不遲。”
他想到在門外偷聽到的那些話,隻想聽一個否定的答案。
“你在大殿中說的話,是真是假?入我冥川穀真的隻是為了給百裡氏傳遞信息好盜取胥華劍嗎?”他不想相信,可又帶著懷疑。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裡生根發芽,回憶起來,處處都是蛛絲馬跡,若不能連根拔起,便隻能肆意瘋漲,直到他再也克製不住殺了他,可他還是想要給桑洛一個解釋的機會。
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他隻是在騙他的族人,他對冥川穀問心無愧。
“何必問他呢?不如我給你們答案。”宋鳶寧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隻有她一個人,脊背挺的直直的,一身風骨,看著百裡桑洛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啊,跟他父親一樣,都令人作嘔。”她瞟了他一眼,目光淡淡,卻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子漾笑了笑:“因為長生蠱,我總能知道他在哪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沒死,但我也不想他活的快活,所以百裡桑祁在渠縣發現了他。”
“可你們不知道的是,從他離開鎮魂塚開始,我就知道了,而且還偷偷去找過他,不過他不知道,都是偷偷的,也幸而是偷偷的去,才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小秘密。”
“說重點。”鐘離黎夏不耐煩的催促道。
這密林並不安全,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裡,倒不如快點離開,尋個安全的地方。
“小姑娘,不要心急啊,這裡安全得很,沒人會來。”她不以為意的道:“這是鎮魂塚裡的密林,桑洛對這裡麵應當很熟悉才對。”
百裡桑洛看著這林子,與記憶裡的鎮魂塚對不上,那是亂石嶙峋,死屍堆積,陰氣沉沉,黑色烏鴉和大鳥盤旋爭相搶食的地方,而這裡,一派欣欣向榮,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也很正常嘛,你都離開了多少年了。”她伸出雙手,聚了靈氣,推向林子深處,直接在他們身前不遠的位置,出現了一條大道,像是一道門,她走在前麵,也不管他們會不會跟上:“這裡麵才是你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鎮魂塚。”她走了進去,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咬牙一致決定跟上。
裡麵腐爛的氣味熏人,令人窒息作嘔,林子漾緊緊捂著鼻子,無法想象,怎麼可能有人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下來。
又想到剛救回百裡桑洛的時候,巫祝說的那些話,所以是因為沒有食物和水,就選擇了吃腐肉嗎?
她哇的一聲扶著身邊的人吐了出來,一抬頭看著是滿眼關切的望著她的百裡桑洛,驚恐的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巧坐在了一灘屍水上。
鐘離黎夏實在看不下去了,和鐘離凜冬一人拉了她一隻手臂,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她手心撐在了那灘屍水裡,黏黏糊糊的,她恨不得將手給砍掉,看著自己得雙手,手足無措起來。
百裡桑洛撕了袍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抬起她的手,慢慢的很是細心的擦拭著,動作溫柔,一點也不覺得惡心。
“瀾頌,擦乾淨就不臟了。”他將擦拭乾淨的手微微抬起來讓她自己看,帶著牽強的笑意看著她:“你看,真的乾淨了。”
是在提醒他們,他也乾淨了,也不臟的。
林子漾訕訕的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出來,想要聞一下,卻又被他一把抓住了,隻看著前麵道:“我們快走吧,她要不見了,你們不是還想聽聽她要說什麼嗎?”
錯了就是錯了,真相遲早是會被揭開的,與其一直受著良心的譴責,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批判。
她果然不聞了,推著鐘離凜冬和鐘離黎夏往前走,邊推邊嚷嚷:“我們快些走吧。”
宋鳶寧也沒有走遠,就坐在前麵一顆矮樹突出來的一截樹根上,那樹雖然很矮,但枝繁葉茂,根係發達,四通八達的,從地裡冒到地麵,彎彎拐拐的長了一段又延伸進土裡。
她看著幾人,懶洋洋的靠著樹根,指著不遠處堆在大石塊上的累累白骨,嘲弄的道:“桑洛,還記得他的味道嗎?”
“你憑什麼覺得,一個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連死去的同類都能下嘴的人,值得被愛?真的有人真心對你嗎?你那麼薄情,連鬼神都不敬畏。”
“她不喜歡你才是對的,你多涼薄啊,為了能去冥川穀,那匕首說捅就捅了,明知道結果是要換你的結元,可就為了那一點點殘存的溫柔和會錯意的感覺,仗著身上有長生蠱,就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她麵色平靜,娓娓道來:“就是這樣一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你這是強詞奪理,明明……明明是你們,是你們設計害的他。”子漾氣呼呼的指責道,滿臉憤恨,眼眶都氣得通紅了,又格外心疼桑洛,連被拋棄後的活著都是被算計的,任誰都承受不住真相的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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