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我和他,確實是我們一起。”她扯了扯嘴角,懶得跟她過多解釋,接著道:“因為達成了目的,所以他後來遇到什麼不能拿定的主意都會給我寫信,雖然我們沒見過幾次,但書信往來不少。”
“你讓他透露冥川穀的狀況意欲何為?我看你也不是自願留在穀中的。都不是自願委身給百裡無垢這個小人。”鐘離凜冬打斷她的話,追問道。
“我能做什麼?不過是挑起了百裡氏暗藏的野心,不過是挑撥了他們的父子之情,我要他們所有人都活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活著,讓他們父子兵戎相向反目成仇,才是我最大最成功的報複。”她冷冷的道,提起百裡氏都咬牙切齒,牙關緊咬的咯吱聲在這寂寥的鎮魂塚裡,隻偶爾有幾聲烏鴉鳴叫的空曠地帶裡,聽得格外清晰。
“我不過是要他告訴我他過的好不好?他就跟我訴說了他的煩惱。”她頓了頓,滿眼都是不解的神色看向林子漾,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嘖嘖兩聲,嫌棄不已的道:“真不知道,你如何會喜歡一個這樣的人?身段樣貌沒一樣比得上鐘離黎夏的。”
妥妥人身攻擊了,又令人無從反駁,這是實話。
黎夏珠玉在前,她隻能算是魚目混珠。
“我不過是告訴他,待幫他奪了族長位置後,便有機會與你匹配上了,他就樂顛顛的信了,真的什麼都說了,我又故意將這些消息散給了百裡桑祁,他果然帶人去了冥川穀。”
不過是親人反目,兄弟父子成仇,她都做到了,可惜啊,這個她生下來的屬於她一生的汙點,竟然活的恣意妄為,冥川穀的人該死,她要他潦倒一生,要所有人都受苦受難的活著。
原來……冥川穀的滅亡真的是他帶來的!
林子漾一個外人看著他,卻也不免為此心寒,搖搖晃晃後退了兩步。
還是鐘離凜冬鎮定,他看著宋鳶寧,不解的問道:“你為何要帶我們來這裡,還將這一切都說了出來?”
“不過是想讓你們知道真相而已。”她慢悠悠的抬眸輕蔑的暼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簾:“這裡……可是他生活過的地方,總要讓你們看看他曾經活的多糟糕,不過你們救他,給他安身立命之所又如何?他和他爹一樣,都是涼薄之人。”
這裡烏煙瘴氣,陰氣沉沉,黑雲濃罩冷風呼嘯著,荒無人煙的,配著她的話,越發可怖。
“我言儘於此,就看你們如何抉擇了。”宋鳶寧嗬嗬笑了兩聲,古怪的看著他們,手裡拽著一張符篆,意味深長的暼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你們也可以體驗一下他在鎮魂塚的生活,不過我可沒機會看了,幾位後悔有期。”那符篆一隱,宋鳶寧便消失在了眼前。
百裡桑洛站在那裡,渾身僵硬著一片冰冷,腦子嗡嗡的,隻餘下無力的兩個字:“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深深的看著林子漾,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擔憂和害怕。
在怕什麼呢?擔憂什麼?
這眼神,大家都不傻,都看到了。
鐘離凜冬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冷冷的質問道:“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百裡桑洛不敢說話,神色惶恐已出賣了他。
鐘離凜冬揪著他,順勢握緊了拳頭,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疼得弓起了身子,可鐘離凜冬想著她說的那一切,早已怒火中燒,抬起膝蓋往他心窩子一懟,百裡桑洛一口血吐了出來,噴在了林子漾身前,她又後退了兩步。
糾結著要不要阻止,可看著鐘離黎夏也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就閉嘴不糾結了。
百裡桑洛完全沒有還手,硬生生扛著他好不留情的揍罵,凜冬一邊打一邊罵道:“百裡桑洛,你忘恩負義都行,為何要恩將仇報,如果不是你,大祭司也不會死,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他紅著眼,流了淚下來,越發憎恨起他:“如果不是你,族人不會死,胥華劍也不會離開聖殿。”
“像你這樣的人,怎配拿著我們一直守護著的胥華劍?”鐘離黎夏奚落道:“如果不是你,瀾頌怎麼會……”她即時住了嘴,歉疚的瞟了眼林子漾。
她說的那一切都荒誕離奇,她不懂林子漾說的那些,什麼叫這一切不過是百裡桑洛的一場夢境?她是不信的,這是他們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世界,若是按照她說的,那麼他們本都該是虛幻的。
是不是虛幻的,他們自己分不清嗎?
可鐘離凜冬信她,她也姑且信著吧。
“我知道,我錯了……我已經在儘力彌補了,待我殺了百裡氏的族人,親自去地府給鐘離氏族人賠罪。”他痛苦的跪坐在地上,緊緊的抱著疼痛不已的腦袋,身上的傷痕並不讓他痛苦,都是他該得的,可是心裡的痛,和腦袋清醒後的悔意更折磨著他。
“我不求你們放過我,也不求你們原諒,我隻求求你們,再給我點時間,待我滅了百裡氏,還活著的話,我會帶著胥華劍回聖殿,任你們處置。”他神色悲愴望著他們的眼神哀求又執著,眸色深深,幽幽的望著他們,似要將他們都印刻在心上,也似在訣彆。
“百裡氏的仇我們自己會報,而你也該付出代價。”鐘離黎夏恨恨的看著他,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和救命之恩,全當為了狗,她一把拔出長劍,指著百裡桑洛,也不在去想林子漾說的那些。
隻有他死了,才能消滅她心頭的怒火,竟然與百裡氏人裡應外合,狼狽為奸,害得他們一族好慘。
她握著劍柄,劍尖朝地,一步步穩穩的走向他。
腦子裡是這麼多年的回憶,都與他有關的。
林子漾想要阻止,可自己根本沒用立場,她隻能站在原地,僵硬的看向鐘離凜冬,希望他能阻止一二。
但他並沒有。
他們想法一致,都該為了鐘離氏族人付出代價,一個也不能跑。
鐘離黎夏神色堅定,心卻滴血,每走一步,腦海裡都是曾經與他有關的那些畫麵。
是他釀成功了第一壇桃花釀後,欣喜若狂的抱著酒壇就去找他們,分享他的成果。
是他第一次跟著占婆婆布成功了一個陣法,驕傲矜持一臉求誇獎的小表情。
是瀾頌一次次闖禍,他一次次甘之如飴的背鍋。
是瀾頌一次次受傷,他一次次抱著傷藥小心翼翼的等在邊上,待所有人都關心問候後,將傷藥默默放下,偷偷退場的落寞身影。
……
是他望向瀾頌難以遮掩的眼神。
瀾頌自己沒注意到,可他們旁觀者清,她過於依賴桑洛,也與桑洛過分親近,一點一滴都滲透了她的生活。
也幸好現在的瀾頌不是瀾頌,否則真怕她承擔不住這樣的痛。
可瀾頌又去了哪裡?
她拿著長劍,忍著落淚的衝動,暼過頭一劍紮在了桑洛的心口。
“這一劍,就當還了鐘離氏,若是你僥幸能活,也是你的運道,從此以後,鐘離氏與你百裡桑洛,再無瓜葛,也請你從今以後不要再踏足冥川穀我鐘離氏族人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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