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送林姑娘回去。”賀羨南攏了攏裘衣,整理了下領子上的一圈雪白毛領,走在後麵,給林子漾擋著風,扶著她先一步上了馬車,自己後麵上去。
“為什麼會存在黑市?”待賀羨南也入了馬車,坐好,林子漾才望著他問道。
馬車裡靜悄悄的,隻餘下炭火燃燒和水壺燒開的聲音。
“為什麼?你這麼聰明,也有與眾不同的經曆,應當是理解的。”賀羨南解了大裘,搭在矮幾上,提了水壺衝洗茶杯,給林子漾倒了一杯清茶,遞給她的時候望向她的眼神是意味深長的。
林子漾愣愣的接過水杯,端著杯子就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想要壓一壓心底的震撼,卻不妨這水太燙,一口直接吐了出來,燙得她舌頭都發麻了,吐著舌頭拚命拿手扇風降溫,似條熱狠了的小狗張著嘴巴吐著舌頭哈赤哈赤的,沒形象極了。
賀羨南微微皺眉,從一旁的格抽裡取了一個水囊,倒了點冷水,遞到她唇邊:“喝點冷的,會好一點。”
子漾也沒多想,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喝完才反應過來,一瞬間隻覺得臉上燒得火辣辣的,她腦袋裡閃現的是夢境裡百裡桑洛拿著桃花釀的酒瓶小心翼翼宴請林子漾品嘗的模樣,眼神真切熱枕。
她那一瞬間,隻覺得賀羨南將自己帶入了百裡桑洛。
“夢境始終是夢境,那不是我經曆過的,也不是你經曆過的。”她腦袋亂糟糟的,急急忙忙轉了話題,卻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賀羨南,你不是百裡桑洛,我也不是鐘離瀾頌,你懂我意思嗎?”
賀羨南是懂的,隻是心底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情緒,牽扯著,理不清,帶著點點失落,也無從說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待她是有些不同的,可這份不同到底對她來言是好是壞,是負擔還是享受?連他自己都不懂,是因為什麼想要待她好一點的,莫名的……很難說沒有夢境的緣故。
“你忘了嗎?你可是答應過我要陪我演一出戲的。”那出世家公子與孤女的戲。
“事情不是結束了嗎?戲文可都撤了。”林子漾疑惑的歪頭看著他,眼裡帶著不信任。
“哪有那麼快,戲文撤下來是因為過年了,朝中這幾日也休朝了,所以婚事沒有再被提及,但過完年……還需你的幫助。”賀羨南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做這樣一出戲,或許是在穀中的時候,她待他好,聽話又懂事,雖然身份不夠,可若是一直這般配合他,也不是不能爭取一下。
“也罷,反正在京中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能幫到你,我也覺得挺開心的。”林子漾放下心裡的糾結,轉而期待的問道:“對了,何時能參觀你的府邸?”
賀羨南手一頓,眸色幽幽,這還八字沒一撇呢,就如此心急想要參觀他的府邸,是迫不及待想做府上的女主人了?莫不是在幽冥潭,因為他帶著她上岸,便偷偷在心底認定了他?
他握著拳頭咳了一聲,不好意思的道:“過完年竣工後再去吧,還在修整,若出了事,也不太好交待。”他隻能如此拖延,總不好直接跟她說,那幽冥潭的事,不過是救人心切,沒必要以身相許吧,才十五歲的少女,不好太讓人傷心,過完年,她門便跟著霍遠回許州,自然就會放下了。
反正過完年還在京中,也不急於一時,那國師府神秘,林重伯這個人與師父和餘叔叔都有關係,查查他,或許就能查出自己的身世。
師父師娘瞞著她,自然有他們的用意,可自己不想糊裡糊塗的活著,連生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成為孤兒,被師父師娘養著。
“也好。”林子漾想了想,倒也不是很著急了,還是安安穩穩先過完年吧。
“林姑娘,南苑胡同到了。”衛安勒了韁繩,馬車停下,他看著潦草簡單的沈宅兩個字的牌匾,冷冷的道。
林子漾起身告辭,出了馬車又謝過衛安,剛跳下馬車,就見著林昭從一旁的巷子裡跑出來,手裡拎著兩打油紙包著的糕點,神色倉惶,偶爾還回過頭去,似在忌憚什麼。
林子漾看著馬車走遠,跑了幾步,一把拍在林昭街頭,嚇得林昭拿著糕點手舞足蹈的,嘴裡啊啊大叫著,整個人都被嚇得炸毛了。
“師兄,你乾嘛啊?”林子漾生氣的捂著耳朵,大聲問道。
林昭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停下跳動的手腳,捂著心口緩了緩,見她一個人,又往巷子外張望了一眼,隻看到徐徐離去的馬車以及緩緩垂下的車簾一角。
“賀羨南送你回來的?人賣掉了?”林昭收回視線,將手中的一包糕點塞進她手裡問道。
“賣掉了,就五個銅板。”林子漾歎了口氣將那五個銅板遞給林昭,有些懨懨的,不爽的道:“實在是太便宜了點,那麼大個人啊。”
“想開點吧,至少賣出去了,還有五個銅板,還能買三個白麵饅頭呢,總比砸手裡強。”他們在京中沒有根基,總不好出了人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賣掉他,也沒人知曉,他們對賀羨南可是有救命之恩的,總不能出賣他們吧,林昭覺得隻要能解決掉這個累贅,不要錢都行。
林子漾將銅板塞他手裡,先一步進了府中,恰好月娘親自下廚做了糯米梅花糕,晶瑩剔透的做成了一個個水晶花朵的樣子,帶著淡淡的梅花香味。
林子漾將糕點放在桌上,就拿了一個糕點,還帶著點點熱氣,她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正是記憶裡的味道,裹著一股蜂蜜的醇香。
“師娘,好好吃。”林子漾吃完一個,一邊吮著手指口齒不清的誇讚道。
“這個不易吃多,你再吃一個就彆吃了,不然晚飯又吃不下了。”月娘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得溫柔,那雙眸子裡,乾淨的如同一汪清泉,讓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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