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俱是一愣,正想要上前,衛安和林昭都趕過來了,一人拉著一個上下檢查,生怕哪裡撞著了。
待他們再次看過去,那個位置隻餘下一串孤零零的糖葫蘆和來來往往的行人,那個小孩早已不見蹤影。
“你……你們看到那個位置的小男孩去哪裡了嗎?”林子漾急切的比劃著問兩人道。
“什麼小孩?”林昭仔細回憶著,似乎一路過來就沒碰到她比劃的這個高度的小孩。
“就……那個糖葫蘆的位置,剛剛有個小孩提著一盞扇形柿柿如意燈籠,在那裡玩耍。”賀羨南指了指那個位置。
衛安和林昭都搖搖頭。
不免有些失望,但賀羨南想到那個胡夏人手裡的那把胥華劍,還是覺得該一探究竟,拍拍林子漾道:“你跟我來,你們先彆過來。”他對著衛安和林昭說完,拉著她就擠回了層層疊疊的人群裡,湊到她耳邊低語道:“注意這幾個人。”賀羨南眼神示意她看裡麵的雜耍班子。
生吞長劍已經結束了,還是那個胡腮男人在表演,手裡拿著一團火,將另一隻手伸過去搭在有火的手上,這隻手的手心也燃起了火,耳邊是曾窮不出的叫好聲和掌聲,男人將雙手合在一起,那火焰便熄滅了,掌心朝向嘴巴,隻捂了一下嘴便放開了手,故作玄虛的玩了幾個姿勢,再一張嘴,嘴裡便噴出了一大團火來。
林子漾眯著眼,視線落在了角落裡正坐在箱籠上的那個小女孩身上,看不清臉,亂糟糟的頭發也沒怎麼打理,隻挽著兩個小辮子,手裡拿著軟鞭在玩,頭都沒抬一下的。
而那個中年婦女正蹲在地上,背對著她在整理道具,另一個男人躺在牛車上,蓋著厚厚的幾層臟兮兮破破爛爛的被子,時不時咳兩聲,聽著格外虛弱的樣子。
還有兩個小孩正拿著毛條在逗那隻白棕色的猴子。
子漾瞧了一會,賀羨南也收回了目光,對視一眼,搖搖頭,很是默契的出了人群。
“到底什麼情況?”林子漾湊近他問道。
賀羨南四下看了下,對衛安囑咐道:“看著他們,查。”
林子漾望著林昭,遺憾不已的道:“師兄也感受感受盛京的元宵吧,我有點事要跟三殿下商議。”
林昭點點頭,隻叮囑了一聲:“戌時得到家。”現在才酉時,還能玩一兩個時辰,足夠了,林子漾點點頭,還衝著他比劃了個手勢,眨著眼睛讓他快走。
賀羨南帶著她直接上了盛京最高的樓,在盛京最好的地段,是天機樓的附屬樓,向來不對外開放,但架不住賀羨南這個盛京出了名的混不吝的名聲,竟與天機樓的少東家不打不相識,倒是有那麼一點情誼和麵子。
“所以,你沒看過那把劍?”林子漾聽他說完,眉頭微皺,不理解的看著他,帶著質疑。
“沒有,但衛安不會騙我,他也不會看錯,隻是……”賀羨南沉了心,不知該如何說出口,若真是胡夏人,且還是衛安說的那個驍勇善戰的統帥,隻怕這一次入京另有目的。
賀羨南沒有說完,但林子漾卻懂了,她冷哼一聲:“竟然有頭緒了,那麼……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好了。”她想了想,今日是不易動手的,人太多了,容易誤傷,反正有衛安跟著,總能找到機會下手探探虛實。
“我帶你來這,也是為了後麵的安排。”賀羨南將茶杯推到她麵前:“這是少東家從羌州弄來的,說是長在北境雪山之巔的雪域白茶,你嘗嘗看,與春見翡翠可有差異?”
翠綠色的杯子裡沉著一張半蜷縮著的一麵是綠色一麵是灰白色絨毛一般的葉子,茶色清淡,聞起來也隻有一點點的雅香,若有若無的,喝進嘴裡寡淡無味,舌尖上留存著一點點的澀意,那茶水入喉,才漸漸感受到其中的妙處。
潤嗓清音,醒脾胃,通體舒暢。
“說說吧,你可有打算?”林子漾不準備與他說無關的東西,直接了當的問道。
“剛剛過來的路上,想到了一個法子。”賀羨南喝了一小口,一副意猶未儘的表情,卻正襟危坐起來道:“衛安今日便能將他們查個底朝天,但咱們的目的是查那把軟劍,最簡單粗暴的法子便是調虎離山,隻要趁著那滿臉胡子的男人離開,剩下的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搞定。”
跟林子漾的想法不謀而合,但光拿到那把軟劍沒用,重要的是弄清楚那把軟劍是否是胥華劍重塑。
這個才是重點。
“辦法是好辦法,不過不夠,咱們拿到胥華劍,也沒辦法辨認是否是真的胥華劍,不是嗎?”林子漾不得不潑了一頭冷水。
空氣裡突然就沉默了起來,林子漾起身,走到護欄邊上,這是摘星樓最高的一層,從這個位置看下去,下麵是萬家燈火,一片火紅的顏色將黑沉沉的天幕應得璀璨奪目,摘星樓的屋簷角下墜著六角鈴鐺,風微微帶起便是一陣清響。
賀羨南放下杯子,幾步便走到她身旁,天空突然就亮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的禮花炸響聲,炮竹聲聲,那半空中綻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密密麻麻的,爭先恐後的綻放著。
賀羨南側頭望向林子漾,她白瓷似的小臉被煙花映照著,籠了一層柔和的冷光,眼角眉梢都帶著歡快的笑意,半眯著眼,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以及嘴角邊上圓圓的酒窩。
他突然就心跳漏了一拍。
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她站在這裡,外麵是燈火闌珊,是煙火鼎沸,周遭的一切都繁雜起來,漸漸化為虛影,隻有林子漾這個人,周身都帶著柔光打上去的光暈,好看極了。
像母後養的那隻上品白色的貓兒,慵懶又高貴。
他又回想起一起經曆的一切,從冥川穀到許州,再到盛京,到天淨寺的幽冥潭……
他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而這半年時間裡,林子漾從未對他提出的要求有過任何怨言,不管是在霧潯鎮還是在幽冥潭,都乖乖配合的讓人心疼,明明心底有那麼多疑問,看出他不想說,克製著自己不去問。
如此一想,那心跳更為劇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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