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子漾想要的不是這些,她隻想早日回去,早日找到林昭和盛如雪。
“你說這些,我能信嗎?”林子漾挑眉看著他,戲謔的問道。
“信任,從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達成的,我隻是讓你知道,我有我的理由,去做一些必須做的事情,為了保全自己,也為了保全賀家。”賀行知接過話頭。
“蘭夫人這事,出了這個門,便爛在肚子裡,千萬不能從我們嘴裡流出去。”賀行知見她似乎有些困了,歪在一邊,打著哈欠,淚水連天的,囑咐道:“今天就跟你說這麼多,我先回去了。”
林子漾一聽,點點頭,連送都不送,見他起身離開,鬆了一口氣進了內室,縮進了溫暖的被子裡麵。
賀行知出了院子便召了南風道:“去準備準備吧。”
又過了半個月,天氣漸漸轉涼了,海棠樹的葉子都一天天的黃了起來,地上的葉子也一日多過一日,七月每天都要打掃一遍院子。
“這天氣冷了,把咱們帶過來的皮子和布料都送去繡娘那裡,看著做幾身衣裳吧。”她麵前一堆枯黃的樹葉,正拿著絨線一圈圈繞著,已經做了幾朵小花,並排放在了托盤裡,像是枯黃的玫瑰。
“奴婢知道了。”七月拿著竹竿正打著樹杆,將上麵快要落的葉子打了下來,下了一場金黃的葉子雨。
“對了,蘇大人來信了,奴婢給你放在書房桌上了。”七月一邊費力的打著,一邊回頭看著她道。
林子漾一聽有信,便去了書房。
林昭和盛如雪竟然在臾州國,盛如雪竟是那逃跑的和親人選,是南陽王的庶女。
在盛京如此猛烈的追求林昭,在這裡竟也還是如此的猛烈,竟能做出這般出格的事,逃婚,私奔……還是與她的師兄。
是否也算圓了她的夢了?
她坐在桌前,提筆回了信。
信上說準備這幾日就動身,帶著他們一並來望京,一同想辦法,早日回去。
從長安到望京,馬車得走三個月,而這三個月,望京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已被賜白綾的蘭夫人被長公主的人在一處廟宇裡發現,已有了身孕。
長公主當著女君的麵,先是一碗打胎藥,待見了紅,沒了孩子後,又灌了她一杯鳩酒,當場沒了性命。
女君也不知是被這一幕刺激到了還是彆的原因,竟直接暈了過去。
“望京的雪比之長安如何?”賀行知看著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鋪撒在人間,將世間萬物都蒙上了一層潔白。
“你看,這目之所及都是如此乾淨澄澈,可扒開這淺淺一層雪色,誰也不知底下爛成什麼樣了。”他扒拉了一旁的雪堆,露出底下已經腐爛半截的木頭道。
和這烏蘭國的江山一樣。
表麵看著光鮮亮麗,潔白無瑕,可裡麵的芯子,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爛了。
“你知道嗎?我已經五六年沒見過我娘了,前段時間,你挨打我本該在府上的,但是家中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我娘親病重,我匆匆趕回去,竟沒有見到最後一麵。”賀行知眼角突然就滑了一滴淚,眼眶緋紅,襯著那顆黑色的淚痣也越發的勾人心魄了。
“不過五六年啊,我父親白了頭發,兄長斷了腿,賀家其他的兒郎死的死,傷的傷,女郎也沒有好結果。”他悲戚不已,終於哭出了聲:“我賀家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可卻落得如此下場,就為了用這潑天的財富去填補國庫的空虛。”賀家成了最大的犧牲品。
披著最偽善的皮,做著最殘忍的事。
“隋初,你說,我要如何不恨,如何不去報複回來。”賀行知恨恨得道:“你不知道,他們都說我娘死得太慘了,出城上香遭了山匪,我才不信這種鬼話,都是她,都是她設計的啊。”她咬著牙厲聲道。
“殿下,王妃,長公主來了。”南風從外麵進來,掀起抱廈的擋風簾子,帶起一陣冷風,林子漾下意識瑟縮了下。
“公主殿下。”林子漾屈膝行禮,便安靜的坐著,成了一塊背景板,就在火爐邊上,伸著雙手烤著,時不時拿鉗子翻一下炭火邊上放著的地瓜。
“長姐,可是尋我有事?”賀行知目光落在林子漾的背上,視線隨著她肩胛骨處落著的一蔟頭發遊走著,這一幕沒有談過長公主的眼睛。
“果真被我猜中了,那蘭夫人,不過是你的障眼法,你心尖上放著的人原來在眼前啊。”她視線戲謔的在二人身上掃過,輕笑道:“來找你,不過是為了核實一件事情。”
“她是,我不是。”賀行知知曉她要問什麼,都不用她開口,便自個說了出來。
“那君主與她……可有關係?”長公主舔了舔唇,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原來五年前見到他怦然心動的感覺,死於是自己弟弟的無奈心思。突然又竄了出來。
這張臉脫去了稚氣,經過幾年的時間和成長,越發的有魅力,像是深不可測的漩渦,吸引人一步步走進去,查看究竟。
“我查到的消息……自然是有關係的……”賀行知直接放了驚天大瓜,嚇得林子漾翻著的地瓜都滾到了桌下的地腳邊了。
“他們是父女。”似被驚雷直接砸中了,已經不知做何反應,這消息實在是驚天駭聞。
所以……舒蘭是女君與君主的女兒,是被女君送到司教坊長大的孤女?
長公主笑笑,隻坐了一會便走了,林子漾留她吃地瓜,都沒有留下。
紅心地瓜粉粉糯糯的,小口小口吃著,帶著絲絲甜味,縈繞在舌尖。
“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為何要讓我聽見?”林子漾邊吃邊問道。
“借刀殺人罷了。”賀行知淡淡的道,將地瓜外麵烤焦的皮撕下,地瓜肉用油紙包了起來,放在盤子裡,堆到了林子漾的麵前:“多吃點,你太瘦了。”
“我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也沒什麼是你不能聽的。”賀行知捂著嘴咳了兩聲掩飾語氣裡的心虛和尷尬:“咱們是夫妻,夫妻一體。”
林子漾沒說話。
過了幾日,林子漾才理解他所謂的借刀殺人。
刀是借出去了,人也殺了,但林子漾和餘蘇杭送的那顆不死藥成了那一把刀。
而這時候的餘蘇杭帶著兩人還在翻山越嶺風雨無阻的往望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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