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漾隻覺得心口突突的跳動著,疼得不可自已。
那黑色的河水流動著,男人衣衫襤褸,手上腿上都是灼傷。
他那句話說完,她便知道了這人是百裡桑洛,是長的與賀羨南一模一樣的人?
“是啊,指不定已經投胎了,你不要找了,快離開吧。”
“長生殿的秘術對你早已沒有用處了,你繼續下去,真的會被無妄深淵吞噬的。”
周遭跳動著無數的小珠子,閃爍著七彩的光芒,將百裡桑洛周邊照亮如同白晝,她也看見了百裡桑洛的臉,臉頰消瘦,眼窩都陷了下去,嘴唇一片慘白,乾涸開裂,右邊臉頰上有一塊被燙傷的疤。
偏偏少年郎,如何就成了這般模樣?
林子漾震撼震驚,複雜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她看著他在那無忘深淵裡掙紮,幾乎踏遍了足跡,也一次次吐血,受傷昏迷再醒來。
一次次倒下,一次次醒來。
到底是什麼毅力和信念在支撐著他?林子漾不懂,可還是為他難過。
“瀾頌……對不起……”百裡桑洛倒在柔軟的沙灘上,已是強弩之末,他一邊吐血,一邊掙紮著爬向那流動的河水,身後的沙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眼底全是淚水,滿臉的悲戚絕望,微微顫抖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以及那一雙無力卻還沒有放棄向前的手。
“瀾頌……對不起啊……”百裡桑洛一字一句哽咽著道:“怪我不好……活該你不見我,是我活該,是我強求,連最後的道彆都沒有機會了。”
“瀾頌,若有來世,我一定,一定做你最真誠的信徒。”
林子漾突然醒了過來,一抹臉上,全是淚水,她心緒複雜,腦子裡全是最後一幕,百裡桑洛死不瞑目,斷氣了眼睛還緊緊盯著無妄深淵麼河水,還在用力去夠那河水裡的魂魄,那一個個浮動閃爍的全是困在無妄深淵的魂魄。
她不知為何,無緣由覺得心酸,偷偷下床,披了件外套,便開門出去了。
站在門口的長廊下,抬頭是漫天的星星,一輪圓月斜斜的掛在屋外的一顆大榕樹上,清冷的月輝灑了一地,將身影拉得很長。
“姑娘可是有心事?”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男聲,她走了兩步下了台階,站在院子裡轉過身,抬起頭,便見著那一方屋頂上,周檀坐在上麵,手裡拿著一個酒壺,正與賀行知碰著杯子,見她看上來,周檀還友好的朝她舉了舉杯子。
“你們這是?”林子漾二話不說,隻幾個踏步,便飛身在他們身邊,靠著賀行知坐了下來:“怎麼沒睡?”
“賞景。”賀行知倒了一杯酒給林子漾,她端起杯子輕輕聞了聞,有一股青梅的味道,他笑了笑道:“嘗嘗看,不比你煮的青梅湯差。”他想到之前林子漾在府裡煮的青梅湯,想到那一股子酸到心尖卻令人覺得心安的滋味,竟還覺得懷念。
林子漾隻笑笑,很是爽快的喝了一杯,唇齒留香,潤滑清冽,回味甘甜,還有一股清冷的青梅味道,算的上好酒了。
“再給我倒一杯吧。”她將杯子遞過去,又要了一杯。
一旁的周檀卻是撐不住了,將杯子放下:“你們喝著,我隔屋子裡躺去了。”他搖了搖頭,又揉了揉眼睛,紅著眼眶往下走,借著梯子下去了。
林子漾往下坐了幾步,整個人半躺在屋頂上,看著那半空的月亮。
“賀行知,你知道嗎?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很像。”她笑得憨憨的,眼睛卻是亮亮的,像盛滿了寶石,那掛滿天際的星星都不如她的雙眸明亮,刻進了他的心口,印在了腦海裡,她正伸手去扒拉他手裡的酒壺。
賀行知才後知後覺她大概是喝多了,卻隻是縱容的鬆開了手,她寶貝似的抱著酒壺親了一口,才舉著酒壺,仰著頭,喝了好大一口,還打了一個嗝,一隻手拿著酒壺,一隻手卻不安分的去揪賀行知的臉皮。
“怎麼就這麼像呢?你怎麼不是戴的麵具呢?”她低低喃語,似不解的道:“你到底是誰啊?”
“隋初,你喝多了。”賀行知定定的說道,語氣帶著無奈和寵溺,隻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搭在了她的身上,她咂巴著嘴,有些意猶未儘,還伸著粉舌舔了舔下巴。
賀行知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克製住,他憐惜的望著她,歎息道:“我是誰啊?你真的將我忘的一乾二淨啊,隋初,怎麼就將我忘了呢?”帶著無奈和悲傷。
林子漾根本就沒聽見他說什麼,隻看見他拿著酒壺往自己嘴裡灌,瞬間不滿意了,掙紮著搖搖晃晃爬起來,站在他身前,雙手扣著他的肩膀,自以為用了很凶的表情和凶巴巴的語氣,其實不過是軟萌帶著委屈的表情和語氣,指控道:“你把我酒喝完了?”她伸手去撈酒壺,腳突然滑了下,賀行知隻得將酒壺扔了,急急攬住她纖細的腰身。
她目光隨著那酒壺轉動著,啪一聲,酒壺落在了地麵,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她似不可置信的轉過身,看著賀行知,很是生氣的道:“你賠我酒!”
眼神迷離的看著他那嫣紅又滋潤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目光如何也不能從他嘴唇上挪開,咂巴著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賀行知也抬頭看著她,雖不解,但卻格外認真的望著她,眼底是深情,是包容。
她突然就一把將他推倒在屋頂的瓦片上,動作迅猛的俯下身,啜了一口他那誘人犯罪的嘴唇,嘻嘻笑道:“嘿嘿。”也不知在笑什麼。
他瞬間石化,還未反應過來,林子漾又是一口親了上去,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咂巴著嘴道:“水晶糕真好吃。”
賀行知這才反應過來,將她按在屋頂坐好,又撿了被她揉躪過的披風,繼續仔細給她披著,攬著她好生坐穩,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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