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以為不過事那些吃飽了撐的,眼紅一個孤女得了殿下親眼的女子設計的,便一直沒有細查,如今這一查,倒是查出來了這些東西。
一個大男人,竟然能惡毒的想出毀人清白這種陰私後院的招數,可見其人品多差勁。
“楠林村的事,暫時還未查到確鑿證據,可以肯定的是,這魚家是衝著沈府去的。”流雲想著得到的消息,條例清晰的分析道,一臉的沾沾自喜,為自己的聰明點讚。
賀羨南卻不這麼想,這事看著是衝著沈家去,可都隻是衝著林子漾去的,並不是爭對整個沈府,有沒有可能,爭對沈家不過是明麵上的,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爭對自己,爭對皇室。
因為楠林村這事,賀羨南被困在那山裡七個月了,好不容易分身回了盛京,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提起楠林村,心下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份不對勁在下人來報時,達到了頂峰。
“主子,楠林村……”衛安心情沉重,斟酌道:“被屠殺了。”一時間,院子裡一片死寂,靜得連呼吸聲都格外清晰,外麵的天色沉了下來,烏壓壓的黑雲厚重的朝著盛京的方向席卷而來,看著是有一場大暴雨。
“在路上碰見了餘公子,他已經先趕過去了。”衛安咽了咽口水,不忍的彆過眼,掩飾眼底的猩紅。
“他們人呢?咱們的人呢?都是死的嗎?”賀羨南突然爆發了,嘶吼道:“都是廢物嗎?”
“殿下……”衛安想到那畫麵,終究沒忍住,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到了地上:“全部戰死了……”
這事他們沒有預料到的,那楠林村的山裡竟還藏了不少人,但身份可疑,目前還不能確認是否是胡夏人。
“出現了第三批人員,咱們的人被牽製住了,商無影帶人屠了楠林村便消失了。”衛安從懷裡掏出一個飛鳥圖騰的令牌,遞給他:“這是在現場發現的,另外屬下查看了傷口,都有中毒的跡象,隻怕是來的人在劍上塗了毒藥,這才讓咱們的人無一活口。”
“走。”賀羨南一把拿過架子上供著的長劍,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先去楠林村。”他倒要看看,是何方人士,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堂而皇之屠殺朝廷官兵。
他們到楠林村的時候,雨下了下來,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刺疼發冷,可這村子裡的寂靜卻讓他們感知不到身上的疼,他們站在雨裡,看著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他們曾經那麼鮮活,明明是從許州一路逃亡過來,好不容易得了安身立命之所,卻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雨幕裡,遠處一個狼狽的身影正在奮力的搬動著百姓的屍體,他渾身濕透,努力翻找著裡麵的幸存者。
隔得有點遠,賀羨南隻隔著雨簾,看著他無力的跪在地上,身形蕭條落寞,他的身影看著便讓人跟著難過不已,落在地上的雨點彙聚成了小小的溪流,順著地勢往下源源不斷的流著,摻雜著刺眼的紅色。
餘蘇杭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挪動著男人的身子,明明前不久還那麼鮮活善良,明明看著他們拿著劍,害怕顫抖不已,卻還是收留他們,讓他們借宿了一晚,他腰上還掛著他們臨走時給的那個錢袋,他輕輕拾起那個袋子,拍了拍上麵的泥沙,裡麵鼓鼓囊囊的,大約是舍不得花。
“商無影,我要殺了你。”餘蘇杭憤恨的抱著老人,放眼望去周邊都是僵硬無辜的百姓屍體。
“主子!”流雲還想給賀羨南打傘,被賀羨南一把推開了,冷冷的看著他們:“你們還愣著做什麼?”
衛安比流雲快一步,已經安排了人手井然有序的抬著人進了空著的屋子,自己上前,走到了餘蘇杭的身邊,他也看清了他懷裡抱著的老伯的臉,胸口致命的一箭,普通百姓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死在了這場屠殺裡。
一行人花了一下午時間,將所有的百姓都搬進了空屋子裡,隻待雨停了,天亮了,再將人埋了。
“整整一個村啊,二百二十人啊,連三個月大的嬰孩都摔死了。”餘蘇杭兩眼無神的望著正堂堆放的屍體,無望的道:“他們有什麼錯,都是老百姓,這麼小的孩子,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就這麼沒了。”
“商無影……我與你不死不休。”餘蘇杭一字一句,眼睛都沒眨一下,隻看著麵前的柱子,一拳打在了柱子上,力道之大,骨關節處生生破了皮,血印在了柱子上,滴在了地上的乾草上。
外麵風疾雨驟,青磚瓦片被雨打的毫無節奏的清響,如同瀑布一般順著屋簷落在地上,彙入水流裡,似溪流般流向遠方。
“這事,已經上報了。”賀羨南嘴巴乾乾的,這滿屋子堆成山一樣的屍體,那不過百日的嬰孩,無一不提醒著做這一切的人有多殘忍。
衛安和流雲也是見過生死場麵,在戰場上廝殺過,可那是為了守護山河,守護身後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如何能不傷心難過憤怒。
終究隻能草草將百姓安葬在楠林村一處朝陽的山坡上,偌大的墳塚蓋著濕噠噠的新翻的土,立了一塊大的無字墓碑,賀羨南帶著人站在墳頭,流雲蹲在地上,將帶來的紙錢香燭點燃,又擺上酒水。
“此仇我賀羨南必報,勢必將胡夏人的頭顱割下來,以慰諸位在天之靈。”再華麗的辭藻都不如付出行動更讓人信服。
他看著這偌大的墳場,光禿禿的黃土包包,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手段何其歹毒,這樣的人,若是做了天下共主,隻怕百姓也沒有生路。
林子漾終於能下床,楠林村的事已經過了小半個月了,仲秋扶著她在院子裡慢慢走路,躺了這麼久,身子都乏了,人也越發清瘦了,那原本合身的衣裙穿在身上,竟空蕩蕩輕飄飄的,恍惚風一吹便要隨風而去一般,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仲秋不滿的抱怨道:“小姐都躺了這麼久,殿下也隻送了點藥材過來,都沒來看過小姐,真是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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