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羨南順著她的視線看上去,整個天幕如同銀河一般,星星點點的鋪灑著,像是流動的星河,白的,粉的,紫的,藍的,綠的,五彩繽紛,布滿了整個天幕。
“是無妄深淵裡的殘魂,對人間還有牽掛的死者,死後魂魄會在無妄深淵遊蕩,直到忘卻了人間事宜,沒有了牽絆,才會去往幽冥長河,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然後投胎轉世。”賀羨南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星子,悠悠的感歎道。
林子漾烤著火,手上包紮的布條看起來格外滑稽,可那個蝴蝶結卻像是會飛一般,在她心間蕩漾,翅膀輕輕煽動著,撩撥著她柔軟的內心,她微微側頭看著他,賀羨南仰著頭,手裡拿著樹枝撥弄著火堆,這個姿勢嫻熟,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神色慵懶恣意,與他在盛京的張揚跋扈完全不一樣。
“夜深了,你要不先睡一會,我守夜。”林子漾看他,認真提議道,自己的手還需要時間養好,若是這下麵沒有出路,那他們還需要借助那崖璧上的藤蔓爬上去。
賀羨南點點頭,就往後麵的草堆上一趟,翹著二郎腿,身子放鬆,微微合眼,雙手環抱著胸口,寒風刺骨,可也屬實不敢在屋子裡睡覺,還不知道裡麵有什麼東西,隻能在院子裡生火。
林子漾見他閉上了眼睛,那火星撩人,催人入睡,不知不覺便開始小雞啄米了,就要睡著的時候,竟聽聞一陣笛聲,似從遠方傳來,聲音空靈悠揚,像是上好的催眠曲一般,林子漾卻直接驚醒了過來。
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乃是無妄深淵底下,怎麼會有人?她瞬間警覺起來,一摸腰間才想起來匕首在賀羨南那裡,她繞過火堆,將賀羨南輕輕拍醒,見他神色愣怔,有些迷惑,想要開頭,卻被林子漾一把捂住了嘴巴,比了個噓的手勢,院子安靜的隻剩下火苗燃燒的聲音,如此安靜,那笛聲越發的響了起來,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變換了起來,湧動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聽到了吧?”周遭窸窸窣窣的聲音,動物爬過的響動,兩人都提高了警惕,賀羨南快速的將匕首塞在林子漾手裡,自己從火堆裡抽了一根燃得正旺的柴火,兩人背貼背緊張的看著那圍起來的高牆。
但那聲音似乎隻在圍牆外響起,兩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整整一炷香的時間,都隻聽見聲音,並未有任何衝進來的痕跡,才鬆懈下來,也不敢繼續休息了,兩人窩在一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
倒是笛聲過後,那漫天的星子都漸漸消散去了,天幕一片漆黑,周遭都靜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賀羨南便去了後麵的林子,而林子漾則檢查著院子四周,在圍牆下發現了懸崖下的藤蔓根莖,埋在院子周圍,隻露出了一點點痕跡在泥土外麵,她蹲下身仔細瞧了下,似乎也沒了生的痕跡,她看著這藤蔓,陷入了沉思,轉而走到昨日他們下來的位置,那垂下來的藤蔓,光禿禿的根莖,落了一地的葉子。
她抬起掌心,看著已經包裹起來的手掌,深思著,看來自己的血……或許能讓他們不那麼危險。
賀羨南從林子裡尋了隻兔子,果子什麼的是不會有的,他手起刀落,利落的將兔子叉在樹枝上烤著,手上打理著兔毛道:“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那邊溪流裡有魚,晚些時候咱們搞個棍子去叉幾條。”他說這話並沒有看向林子漾,順手翻了下兔子,林子漾看著他被凍得通紅的手指,沾著血肉和毛發,可那骨節分明,根根纖細修長,瑕不掩瑜,看著依舊賞心悅目。
“不過我在林子裡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草藥,這林子不大,出了林子便又是深淵,我朝下麵扔過石子,很深很深。”他將周圍的環境給林子漾講了一遍:“咱們待的這個地方,隻怕是一個懸浮層。”
林子漾也將自己查看四周的情況告知他,如此彼此都有個心理準備。
“對了,昨天的笛聲,你今天在周圍可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跡嗎?”林子漾想到昨夜那詭異的笛聲,湊近了些問著他道。
賀羨南沒有說話,隻沮喪的搖搖頭,輕輕翻轉著架子上烤著的兔子,表皮已經烤金黃一片,呲呲冒著油脂,帶著點淡淡的肉香味。
賀羨南知道林子漾手不方便,拿匕首將肉削成了一片片薄薄的,整齊的放在一張大樹葉上,遞給她,還貼心道:“當心燙。”林子漾低聲道了聲謝謝,便低頭拿手拿著吃了。
待吃完了,賀羨南便削了一根竹子,帶著她一同去前麵的溪水邊,那溪水清澈見底,裡麵遊蕩著幾尾肥碩的大鯽魚,看著便美味可口,林子漾隻能站在岸邊拿著簍子,賀羨南挽著褲腿下了溪中,溪水漫過小腿肚,他倒是厲害,準頭足,不過半個時辰,便叉了不少魚,兩人結伴回去,簍子賀羨南拎著,她拿著竹竿還笑意盈盈的:“若是咱們短時間出不去,這裡的魚倒是可以讓咱們活一段時間了。”心情是好的,她是覺得開心的,甚至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畢竟曾經那十幾年在冥川穀中,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一點也不會覺得無聊,不過那時候有師父他們。
她想到師父,又覺得難過起來,情緒變得低落,歎息道:“也不知道師父他們如何了?唉……”
賀羨南自從看清了心裡的想法,便見不得林子漾難過,柔聲安慰道:“你彆擔心,你師父功夫不差,而且一路過來,你沒發現嗎?那趙祝是聽從商無影吩咐的,現在商無影人都沒了,他們想要越過吊橋去對麵扶搖山,還得依仗你師父,是不敢對你師父他們如何的。”
林子漾何嘗不知這個道理,隻是確實難過,抬頭望上去,不過是灰蒙蒙的一片,隱隱還帶著難以言說的味道,空氣裡似乎漂浮著塵埃似的粒子。
回到院子裡,賀羨南放在草堆上晾著的兔毛竟然憑空消失了,兩人都愣怔了一瞬,賀羨南將簍子放在院中的水缸裡,兩人將屋子裡外都找了一遍,壓根什麼痕跡都沒有發現。
林子漾突然想到什麼,隻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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