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大師,她怎麼樣啊?”隱隱約約聽見師父的聲音,她卻還沉浸在夢境裡,看著他們三人漸漸遠去,背影在寒風冬雪裡消散。
“命也。”玄宗大師的聲音飄渺著:“天淨寺後院供著的引魂燈滅了,那顆百年桃樹葉子凋謝了。”
沈鏡辭身影一晃,不可置信的望著床上躺著的少女,青白著一張臉,毫無生機。
才剛沒了摯愛的妻子,如今連從小養到大的如同親生女兒的林子漾,也留不住了嗎?他搖搖欲墜著,那被埋藏在心底裡的傷痛一瞬間排山倒海而來,差點讓他站不穩了。
“逆天而行,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玄宗大師幽幽的說完,望向他的眼眸一片通透,似乎那些被他們隱瞞起來的過往,在他眼裡無所遁形,狼狽不堪的打回了原形。
沈宴和辛夷同時震驚了,如何也想不到,林子漾的身體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她身上帶著寒氣,從體內冒出來的,整個屋子的溫度都要比其他地方低了些許,她長長的睫毛上,近看都掛了冰霜。
“她也沒有睡在冰床上啊,這五月的天氣,外麵已經很熱了,怎麼會這樣啊?”沈宴不明就裡的問道,倒是將辛夷想問的先問了出來。
沈鏡辭踉蹌了幾步,竟不知如何是好,一邊是妻子的仇,一邊是沉睡的林子漾。
“前些日子我便告誡過你,可你……”玄宗大師搖搖頭,遺憾的道:“可惜的是,如今他也不在,就算你帶著她去北境,也沒用,隻有他,才能助她渡過這一劫。”
他才說完話,外麵管家便匆匆而來,焦急的道:“老爺,外麵有人想見小姐。”
“不見!”他冷冷的道,這個時候來的人,他哪裡還有心情接見,更何況是來找子漾的。
“是三殿下。”他沒有退下,反而上前幾步,湊上去低聲說道。
幾人都震驚不已,他帶著賀宸北三人不是才從京郊離開,賀州府離盛京怎麼也得走上大半個月吧,他怎麼會出現在盛京的?
“讓他進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玄宗大師也點點頭。
管家很快領著人進來,相貌平平,滿臉胡子,穿著青色長衫,看著就是一個莽夫,哪裡像賀羨南那般風光霽月,這就是兩個人,兩個極端。
“沈先生!”他一開口,沈鏡辭便聽出了聲音,與賀羨南無二,他皺眉道:“你怎麼成這樣了?你不是去賀州府了嗎?”
賀羨南赫然道:“沒辦法,實在是形勢所迫,去賀州府的路上關口太多了,將他們送去了鳳陽關,後麵的路讓他們自己走了,去流雲城投奔盛景梵。”
他沒有說的是,在鳳陽關的那天夜裡,他做了一個夢,真實的可怕,醒來滿頭大汗,渾身粘膩,心口砰砰直跳著,他隻能匆匆安頓好他們,便折了回來。
可看著這屋子裡的場景,好像還是來晚了。
“子漾她……”他腳步虛浮,連挪動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眼神卻是絲毫沒有移開,直直的望著床上還在冒著白氣的人。
“你既然看到了,也沒什麼好瞞的,如你所見,她現在就是這樣。”沈鏡辭無奈的道:“已經昏迷了幾天了,有意識,醒不來。”
玄宗大師意味深長的道:“殿下匆匆趕來,大抵是有所預感吧。”
夢裡,林子漾就是這樣,在他懷裡睡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而他也沒有尋到幽魂花,他怕極了,一刻也不敢耽誤,徹夜未眠的從鳳陽關回來。
“大師,這世間真的有幽魂花嗎?”賀羨南突然出聲問道:“我要如何才能拿到幽魂花救她?”他認真的問道,眼底帶著執拗。
“你去了北境禁地兩趟了,有沒有想來你心裡是清楚的,天淨寺的引魂燈滅了,隻有幽魂花才能救她,而距離她十八歲生辰不過大半年時間了,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到了。”他話落,便施施然的離去了。
賀羨南卻是醍醐灌頂,還有差不多八個月的時間,從盛京到北境差不多要一個多月,若是帶上她,那麼他尋找幽魂花的時間就會更多,也不用考慮如何將幽魂花帶出北境。
且還有顏如聿。
“沈先生,子漾說過你們留在盛京還要報仇,我想帶著她一起去北境,我不是一個人帶她去的,還有顏如聿,我也要帶著,他的狀況也不容樂觀。”賀羨南想著已經讓衛安秘密送出去的顏如聿,他眉頭都皺得緊緊的,形成了幾條細細的紋路。
沈鏡辭內心撕扯著,一個聲音讓自己將子漾交給他,一個聲音又反駁著,腦袋嗡嗡的,整個人都糾結矛盾不已。
“小姐在哪我在哪。”仲秋叫他神色鬆動,急急表態道,生怕他們將自己遺忘了。
賀羨南叫他如此糾結,趁機道:“我帶她離開,她安全,你們也少些負擔,更能安心製定計劃報仇,何況,她與我而言有救命之恩,我如何也不會害她的。”他說的懇切,沈鏡辭的心一點點鬆動。
“師父,就讓他帶子漾去吧,我們一起去過羌州,他為了尋幽魂花,差點死在了北境,還是我與衛安一道去尋回來的,醫師說再凍上兩天可就沒救了。”辛夷回想起那段與他相處的時日,雖然後麵分頭行動後沒有再接觸,可他是打心裡佩服他的啊。
“你帶她走也可以,但不能隻你一個人帶她走,這樣吧。”他四下看了看,朝著仲秋和沈宴道:“你們倆陪著一起去吧,也算有個照應。”
沈宴直接跳腳,反對道:“我不去,我不離開盛京,我一定要報仇。”他怒視著沈鏡辭,冷冷的道:“你休想讓我離開。”
“師父,我也不走,我信得過他。”辛夷還不待沈鏡辭看過去,便舉手搶答了。
他回想著曾經玄宗大師在他耳邊說過的話,又看著如今風塵仆仆的賀羨南,到底是妥協了,幽幽的道:“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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