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魂魄離體,本是可以通過引靈將魂魄歸位,但你不一樣。”她神色激動的轉過身,緊緊抓著林子漾的肩膀,失魂落魄的道:“你出生本就不足月,又在雪地中凍了許久,不過是丟失了一魂,勉強活下來已是不易,身體承受不住引靈的強大靈力,又惶恐那幽精離體太久,日後尋回不易,便注入了母體,待日後尋回。”安娜一口氣說完。
林子漾早已呆滯,傻愣愣的不知作何表情,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是這般複雜。
“林重伯他為何……”她想問,為何一個國師願意耗自己的壽數去救一個素未謀麵的小孩。
安娜淡淡的道:“你娘親她很好,真的很好,不管是在禁地還是去了盛京,都一直溫柔善良,林重伯受她照拂良多,也自然反哺一二。”
難怪當日在祠堂,師父見著她的時候,他們神色如此反常,後來又前言不搭後語的,言辭閃爍。
賀羨南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潤,似將自己的勇氣和能量都注入給了她,身體竟漸漸暖和了起來。
“賀羨南,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可憐她還不如可憐可憐你自己,你比她可慘多了。”安娜望著賀羨南,氣惱他一幅心疼人的表情,諷刺道。
“你以為你大哥真的愛你護你嗎?”他輕嗤了一聲,掐著身段冷哼道:“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若真的在乎你,當初差點死在羌州,怎麼沒見他心急呢?反倒心安理得的在盛京加冕做了太子,你為他殫精極慮,落了個盛京小霸王的名聲,可是他呢?所有醃臢的見不得光的事,隻要他不經意抱怨兩句,你都全部替他清除了,最後得到了什麼?”她眼裡明晃晃的諷刺,目光如炬,讓人無從閃躲,照亮了他心底隱藏著的那些不好的不甘的情緒。
那些被他埋在心底的不確定,又被人捅了出來,擺在明麵上,讓自己想偽裝都不行,徒手撕開了最後的遮羞布。
“你看,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樂意做個瞎子傻子。”她毫不留情的戳破諷刺著,卻又憐憫的看著他:“是不是比她更可憐?”
林子漾雖然沒有父母,可有師父師娘師兄他們,都待她極好,幾乎沒有生過齲齒。
“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你這一生,注定寡親緣,再如何掙紮,都不會有變數的。”她似打擊的還不夠,又多加了一句。
林子漾卻似丟了魂,朝著冰棺走近,彎著腰,弓著身子匍匐在上麵,臉貼在冰麵那女子胸口的位置,從賀羨南的位置看去,嘴唇對著的地方正好是那朵幽魂花的位置。
他愣愣的看著,不自覺的抬手示意安娜看去,兩人都望著她,那朵暗紫色的小花化成了一縷青煙透過冰層,竄進了她嘴裡,她身子哆嗦了一下,軟綿綿的滑了下來,跪坐在冰棺前,沒了知覺。
“子漾!”賀羨南大驚,立即跑了幾步,將人從地上撈起,翻了個麵抱在懷裡,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呼吸平緩,像是安靜的睡著了。
安娜上前,一掌推開了冰棺蓋子,裡麵立即跑出來層層白霧,隻一瞬間,整個洞穴都布滿了白霧,連身前又什麼都分辨不清了。
“賀羨南!你們還在嗎?”她呼叫道。
賀羨南抱著林子漾,聽見她的聲音,回應了一聲:“在。”
話音才落下,便聽見哢嚓兩聲,他靠著的冰棺抖動了兩下,似在滑動,又是哢嚓兩聲,他身子一歪,帶著靠在她膝蓋上的林子漾,一塊跌了進去,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起很快又恢複了原樣。
待霧氣散儘,洞穴裡一切如初,隻是少了林子漾和賀羨南。
“恭候已久了,魔尊大人。”賀羨南抱著他,跌進了未知的地方,像是在穀底,腳下濕答答的長著幽綠的水草,耳邊是幽幽的男聲。
他將林子漾扶起來,半蹲下身子,讓她趴在自己背上,背在背上,朝著聲源的方向走去。
過了懸浮橋,往前走兩步便是一道水簾,隱隱能見著一座緊緊關閉著的石門,他往上拋了兩下,手緊緊箍著林子漾的腿彎,心跳如鼓卻還是咬著牙朝著前走去,在水簾前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是誰?”
那道石門竟自動旋轉開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他轉過頭,抬眸朝著林子漾的臉望去,卻隻見著她如墨的長發垂在自己的身前。
這地方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停在那裡,回想著這一路走來,北境已經有足夠多的秘密了,這裡又是哪裡?難不成這裡才是真的冥川穀?是鐘離氏旁支夢寐以求想要回歸的地方嗎?
他還在回想著,身後卻起了變故,突然刮起了大風,帶起漫天黃沙,席卷著朝他們而來,速度極快,根本不容他有彆的選擇,他看著那黑漆漆的似張開血盆大口的洞口,狠狠心咬著牙背著林子漾就衝了進去,他剛進去,身後的石門便轉了一圈,啪一聲合上了。
他猛地轉身,與石門上的雕塑臉譜對上,嚇得他後退了幾步。
石門上方的洞頂上似鑲嵌著夜明珠,幽幽的發著白光,光亮微弱,但勉強能看清洞穴裡的情況。
四周散落一地的雜草,角落裡堆著一張斷了一條腿的桌子,半歪靠著牆壁,他將林子漾小心翼翼的放在雜草上,起身從她腰間摘下了匕首,緊緊握在手裡,朝著前麵似有劃痕的地方走去,那一道道劃痕,像是某種動物的利爪掙紮痛苦不堪的時候,留在上麵的,雜亂無章的痕跡。
“咳咳!”他還想湊近看看,身後傳來兩聲咳嗽聲,他激動的轉過身,就見林子漾捂著嘴正在咳著,也顧不上研究著牆麵了,立即朝著她走去,蹲在她身邊,喜悅的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林子漾還有點懵,心口針紮似的疼,丹田處似燃著一團火,讓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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