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仲亨原本走得很急,沒想到會在這碰到顧明棠,心下一驚,猛地刹住腳,飛快地將右手背到身後。
可惜明棠本就有心,早已清楚地窺見,他手裡攥著的是一塊羊脂玉兔形玉佩,底下墜著宮粉色的攢心梅花絡子,瞧著倒像是給姑娘家戴的東西……
“吳表叔這是要去哪?”
顧明棠留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不一樣了,換了身寶藍色杭綢直裰,腰間多了兩塊白玉佩,像隻花枝招展的孔雀。
吳仲亨麵色僵硬:“約了幾個朋友去看畫。六小姐有事麼?”
“沒什麼。”顧明棠莞爾一笑,眸子亮晶晶的,“我正要去給大哥哥送點心呢。大哥哥明日就要回保定的書院了,這一去,又要三五個月不回來,多虧了今日姨祖母和表叔過來,大哥哥才得以告假歸家,我們這些弟弟妹妹們,又可以多看大哥哥兩日了。”
吳仲亨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幾次呼吸,才耐著性子聽她把話說完。
“嗯,那你去吧。我也該走了。”
顧明棠觀察著吳仲亨的神色。他麵上雖帶著得體的笑,可眼中的不耐煩是一點都藏不住。
果真是初入官場,各方麵都還很稚嫩。
明棠不知道,此後的八年裡,發生了什麼讓他變得那樣心狠手辣。
但從目前看來,此人功利心極重,對他沒有好處的事,他是一點都不想做,比如敷衍她。而對他有莫大好處的事,比如討好那位謝七小姐……
顧明棠心思一轉,突然有了主意,福了福身子:“那我就不打擾表叔了,告辭。”
……
顧明棠去看望完顧大少爺回來,立即到書房鋪紙磨墨,將在吳仲亨那瞧見的兔形玉佩畫下來。
攢心梅花絡子都長一個樣子,倒是好畫,就是兔形玉佩麼,畢竟隻粗略看了一眼,許多細節都記不清了。
不過,若複刻得一模一樣,反倒令人生疑。就這樣罷……
顧明棠擱下筆,叫了秋月進來,把畫紙交給她,吩咐道:“明日你去庫房取一百兩銀子,到銀頌閣找方掌櫃,讓他幫我打三個不同形製的羊脂玉兔形玉佩,打絡子的絲線一概用宮粉色,明白了麼?”
“明白了。”秋月接過畫紙,又問:“小姐打這麼多兔形玉佩做什麼?”
顧明棠說:“有備無患。”
秋月走後,明棠又鋪了紙靜下心來抄寫佛經。
再過幾日就是浴佛節了,往年祖母都會帶他們去寶華寺上香。這幾日家裡幾位伯母都在抄寫佛經,預備著燒給佛祖,以示誠心。
前世明棠在機緣巧合下,也逐漸開始信佛,閒暇時時常謄抄佛經,祈求皇帝身體康健,百姓安居樂業,如今抄起來,也算得心應手了。
接下來幾日,顧老夫人倒沒再和明棠提定親的事,許是怕逼緊了她心裡反感,也許是覺得她總會想通的。
顧明棠自認經曆了那八年的明爭暗鬥,已對窺視人性有了很大的心得,卻還是覺得有些看不透這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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