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微突然開口：“祖母，讓我陪姐姐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顧老夫人皺了皺眉：“你就要出嫁了，該留在家中安心做女紅。再說了，你姐姐的外祖家，你去湊什麼熱鬨？”
顧惜微低下頭，小聲說：“我隻是想……出去散散心，看看大興是什麼樣子，祖母若覺得不妥，就算了。”
顧老夫人見她低眉順眼的，想到她近來也還算老實乖巧，以後等她嫁去趙家，還有要用得著她的地方，思考了片刻，看向顧明棠。
“罷了，明棠你說。”
明棠知道自己這個七妹妹還是不甘心的，可沈家在大興，她去了又能做什麼？想了想就說：“妹妹想去便跟著去吧，來回左不過半月的時間。”
顧惜微驚訝地看向明棠。
既然明棠都答應了，老夫人也就不再說什麼，對顧惜微說：“你姐姐外祖家的人你都不熟悉，去了不要惹是生非，有什麼事，都要和你姐姐商量，知道嗎？”
顧惜微應道：“是。”
……
兩天後，宋媽媽幫她們把要帶給沈家的東西置辦好了，明棠便收拾了箱籠，帶著四個丫鬟坐馬車出發了。
顧老夫人擔心顧惜微路上煩擾明棠，特地準備了兩輛馬車，明棠卻覺得大興離京城也不遠，何況到了外祖家，還不是要日日相對，遂拒絕了祖母的好意。
顧惜微也一改往常，一路上都沒怎麼和明棠說話，唯一的一句還是行至半路問她要不要喝茶。
明棠秉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態度，一到大興，就和隨行的婆子護衛叮囑這幾日要多“看著”點七小姐。
馬車到了沈家，出來迎接她們的是明棠的舅母紀氏。
紀氏的娘家是皇商，頗為富庶，嫁給明棠的舅舅沈渭一年後就生下了表哥沈辭，今年不過三十二歲，樣貌十分清秀，人也很和善，親自上前掀開車簾，攙扶明棠下了馬車。
“一年多不見，我們棠姐兒變得更加漂亮了，你外祖母見了你，可該高興了。”
明棠握著紀氏的手，努力作出一副很熟絡的樣子，又和她介紹顧惜微。
“舅母，這位是我的七妹顧惜微。”
紀氏並不知道顧惜微也過來了，看見人愣了一下，勉強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七小姐也來了。”
顧惜微全不在意，上前和紀氏行了禮：“舅母好。”
紀氏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和明棠說了幾句話，一行人便坐上轎子，往內院去了。
轎夫一直進了垂花門，走到沈老夫人住的燕春堂才停下來。
明棠和顧惜微跟著紀氏進了燕春堂，看見一個穿著石榴紅海棠妝花褙子的老婦人站在屋簷下，被一群人簇擁著，伸長了脖子往院門口張望，對上明棠的目光，一下就紅了眼眶。
“母親，棠姐兒到了。”紀氏笑著喊道。
明棠向沈老夫人走去，屈身行禮：“外祖母，外孫女來看您了，近來您一切可還安好？”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老夫人鬆開婆子的手，下了台階，朝明棠走去，拉住她的手，笑得很欣慰：“好，隻要我的棠姐兒時常來看外祖母，外祖母就好。”
外祖母和祖母一樣的年紀，因為中年時經曆過喪夫喪子之痛，看上去要比祖母蒼老許多，給明棠的感覺也更慈祥一些，沒有祖母的那種威嚴。
沈老夫人抬手摸了摸明棠的眉目，正想說些什麼，餘光瞥見她身後的顧惜微，笑容僵在了臉上。
明棠見狀，忙拉過顧惜微，向外祖母解釋道：“七妹過兩個月就要成親了，還從來沒有出過京城，祖母讓我帶她一起出來散散心。”
沈老夫人前陣子聽說了顧家發生的事，知道這姑娘近來也不好過，也就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帶著明棠進正屋裡坐。
“你的院子，外祖母已經讓人給你收拾好了，一會兒你兩個表哥都要過來給我請安，你陪我在這兒吃了晚飯，我再送你過去。”
明棠想起自己在外祖家還有一個院子，就說：“對了外祖母，讓七妹和我一起住雲霄院吧，您也不用費心再讓人收拾了。”
沈老夫人卻不樂意：“雲霄院是外祖母給你留的院子，隻給你一個人住，再收拾一間屋子罷了，沒什麼麻煩的。”
明棠原想著和顧惜微住一起好盯著她，見外祖母這樣疼愛自己，隻好作罷。
一行人進了正房落座，明棠便讓丫鬟們把顧老夫人送給外祖母的賀禮拿過來。
“祖母知道您身體不好，讓我給您捎了許多補品和珍貴的藥材，裡頭有兩支七十年的老人參，還有您愛吃的酥油鮑螺，我也給您帶了。”
沈老夫人聽罷，卻問：“你叔伯們近來還是老樣子罷？”
明棠有些不明其意：“還是老樣子。大伯年初的官沒升成，四叔今年春闈又落榜了，二伯還是像以前一樣遊手好閒，不過有祖母管著他，倒也沒多大事。”
至於父親，外祖母沒問，明棠也不敢提。
沈老夫人點了點頭，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你舅舅這兩年管著沈家的商號，做得倒還不錯，如今大興的綢緞莊有一半都是沈家的，你舅母家在江浙一帶的茶園每年給宮裡供應茶葉，就要占去四成，你表哥去年剛考中了舉人，知縣家今年就派媒人來說親了，說的還是他們家出落得最好的小女兒。”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屎殼郎戴官帽，充大頭了。
明棠知道外祖母是十分疼愛她的，可她從小養在祖母的膝下，外祖母又因為母親的事，和祖母之間有隔閡。
為了不讓明棠左右所難，在顧家有人庇護，明棠小的時候，外祖母很少乾涉她在顧家的生活，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也不會讓她到大興過來。
直到近兩年沈家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好，外祖母才開始不掩飾對顧家的嫌棄，給她的信中，擔心得最多的就是錢財的問題。
畢竟顧家雖也有田莊地產，但終歸不是商賈之家。家裡的姨娘孩子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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