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祺注意到了陸清悅的視線,等他抬眼望去時,隻看到一女子窈窕的背影。
要到拜堂的良辰了,陸清悅施施然坐到王氏下首的位置。
王氏瞥了她一眼,臉上敷著的粉,並不能掩蓋她那一臉愁容。
王氏佯裝關心:“你若精神頭不好,不用勉強出來。”
陸清悅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我沒事的,母親。”
不一會兒,春風得意的段衡牽著一身嫁衣的溫知意緩緩走了進來。
拜過天地後,便要給婆母叩首敬茶。
敬王氏是理所當然,可如今還得敬陸清悅,溫知意心裡是不願的。
出身,樣貌,才乾等等,她自認不輸陸清悅半毫。
像陸清悅這種除了依仗男人和夫家,沒有任何自處能力的燕雀,安能知鴻鵠之誌。
她要做的是與阿衡並肩而行,攜手共進的人,而不是站在阿衡背後,受他保護。
敬了茶,豈不是矮了陸清悅一頭。
奈何禮不可廢,今日又是大好日子,溫知意隻能奉著茶跪了下來。
“姐姐,請喝茶。”
陸清悅沒有為難她,接過茶喝了一口。
溫知意鬆了一口氣,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
隨著新人送入洞房,陸清悅也向王氏告退。
外麵鑼鼓喧天,陸清悅的院子冷冷清清。
她卻不甚在意,還興衝衝地對著紅棉綠玉道。
“給我拿些好酒好菜來。”
丫鬟婆子們卻以為她太傷心了,要用酒麻痹自己。
陸清悅雙眸潤亮:“你們隻管去就是了。”
好酒好菜上來之後,她招呼大家坐下陪她一起喝。
丫鬟婆子們小心翼翼地坐下,又小心翼翼拿起酒杯。
“你們那麼拘束做什麼,來呀,今日我們也沾沾這喜氣。”
夫人莫不是傷心過度,瘋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不敢輕易言語和動作。
陸清悅一口喝乾杯中的酒,紅棉和綠玉站起來阻止。
“夫人,喝得猛,易醉。”
“今日高興,一醉方休,正合我意。”
陸清悅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彆愣著,喝啊。”
大家隻好陪著她喝了起來。
陸清悅喝得又急又快,綠玉幾次三番抬手要勸。
紅棉想起了夫人對她說過的話,對著綠玉搖了搖頭。
酒過三巡,大家漸漸喝上了頭,酒壇子都快要見底了。
陸清悅臉微紅,有些微醺,她搖著空了的玉酒壺小小聲嘟囔。
“綠玉,沒酒了,你再去拿些酒來。”
綠玉拿過她手裡的玉壺:“好了,夫人,彆喝了,明日起來該頭疼了。”
紅棉搖醒了昏昏沉沉的丫鬟婆子們:“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
丫鬟婆子們趁著還清醒,將酒菜撤了下去,紅棉和綠玉打水來為陸清悅梳洗。
陸清悅迷迷瞪瞪的,綠玉托著她的臉蛋,免得她沉到水裡去。
在此期間,紅棉去煮了一碗解酒湯來。
等絞乾頭發,陸清悅酒醒了大半。
紅棉綠玉將她扶至床上,放下紗帳後,熄滅燭火,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陸清悅坐起身,全無睡意,雙眼晶亮,臉上泛著奇異的紅暈。
真的成了,變了,都變了。
那張一直網著她的陰暗蛛網在這一刻,仿佛終於撕開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