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沒說完，趙振平已經火冒三丈，氣得想要昏過去。
這薑氏竟然想讓他給她換洗，想想他都要吐了：“薑氏，你有完沒完，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乾出這種惡心事，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不如死了算了。早死還早投胎呢，說不定還能投一個好胎，怎麼也比活著受罪強。”
薑氏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中臉上已經布滿淚水，趙振平的話就像殺人不見血的刀，一刀刀淩遲著她的心。
“爹，你彆說了，娘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罵她，娘不知道有多難過。”趙清芙在屋裡頭，實在聽不下去，跑出來製止他。
趙振平心情很不好，這一大家子的人，癱的癱，瘋的瘋，女兒也就罷了，連本該訂立門戶的兒子也整日不見人影。
他自己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要盯著一張老臉去養家糊口嗎？
他自己倒是可以到趙家那裡混飯吃，他養了他們十幾年，弄不到錢，吃幾頓飯怎麼了。
可等他吃了回來，兒子女兒都討債一樣的問他廚房沒米了，沒柴了，王婆的工錢該結了，薑氏的藥又沒了，小兒子耀祖發瘋擦傷了頭皮流了血，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隻要待在這個家裡，他就覺得喘不過氣來，這一個個他金子銀子養大的兒女們，一個個的，都是討債鬼。
聽到小女兒趙清芙竟然敢說她，他當即又反口罵道：“你不讓我說，你倒是去給你娘收拾去，我們養你這麼大，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不孝女，早知道把你養大一點用處都沒有，還不如早早把你掐死。”
趙振平最近火氣太大了，他自己都壓不住，惡毒的話語說出來之後，就覺得心理負擔一下子變得很輕鬆。
他罵出這些話就更順口，他隻管自己心裡舒服，從不想聽到這些話的人心裡什麼感受。
在他看來，什麼感受？這個家他是最重要的人，他是男人，他是爹，他的感受才最重要，彆人不需要什麼感受。
“爹，你太過分了。”趙清芙可受不了了，她年紀還小，又是被寵著長大的，生活從雲端跌入塵埃打擊已經夠大了，她心大，一家人在一起，吃的差點，穿的差點，也沒覺得怎麼樣。
可當親爹的這麼辱罵她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受不了，頓時嗚嗚哭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趙振平罵道。
隻聽這次話音未落，一間屋子裡突然傳出來不耐煩的嚷嚷聲：“行了，爹，你就彆罵了，讓人家聽見要笑話了，我要是跟張秀芳訂不了親事，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趙振平愣了一下：“軒兒，你在家？”
他還以為他不在家。
趙皓軒睡的頭疼，昨晚上未來的小舅子又拉著他喝酒，問了他一堆從前那些世家勳貴的小道消息，他們聽了都圖個熱鬨，氣氛正好，他就多喝了點：“在家呢，昨晚上喝了酒，正頭疼，你彆再嚷嚷了。”
聽見長子不耐煩的聲音，趙振平忽地就是一愣，忙問：“我昨天才跟西邊綢緞莊子的掌櫃說好了，叫你過去幫著看幾天庫房，你怎麼沒去？”
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活兒，做的好了，以後細水長流的油水可多的很。
趙皓軒連麵兒都不露，在床上翻了個身：“等明天再說吧。”
聽他不耐煩的口氣，可不像是打算明天就去的意思。
趙振平眼前就是一黑，這就是自己往日裡引以為傲的兒子，他心都在滴血。
趙清芙情緒還沒有過去，還在忍不住抽泣抹淚。
趙振平一腔怒火發泄不到兒子身上，當即又對趙清芙罵起來：“哭，哭，你就知道哭，這個家就是被你們娘倆的眼淚給敗了的。”
他覺得這個家實在是待不下去，當即摔上門，雙手擱在袖子裡跑出去了。
爹這說的什麼話啊，家裡敗了，竟然怨到她的頭上來，趙清芙覺得委屈極了，當即傷心地大哭起來。
“咚——砰——”，院子角落的柴房裡，傳來摔東西和拿棍子敲敲打打的聲音：“我不要待在這裡，放我出去，我要吃紅燒肉。”
趙清芙的哭聲頓時卡在嗓子眼裡，眼裡露出恐懼來，有次王婆拿柴，趙耀祖腳上的繩子開了，他突然就跑了出來，見人就抓就打，她險些被小弟在胳膊上咬下一塊肉來，幸好他自己踩了水坑滑到在地上去。
嚇死人了。
她不敢哭了，怕刺激了小弟。
抽噎了半天，她渴望地看了看大哥的屋子，門窗緊閉，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隻能小心翼翼地挪到薑氏屋子的窗口，低聲說：“娘，要不然，我們去求求沈清姝，求她給我們一條活路吧，爹這個人，根本靠不住。”
爹靠不住，大哥也靠不住。
屋裡頭，薑氏默默流淚半天，已經緩過來，她堅持了半年人鬼不如的日子，閉緊自己的嘴，就是對丈夫還有感情，但是他是怎麼對她的，她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芙兒，你可不可以進來幫我收拾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說道。
趙清芙一愣，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她不想，實在是太惡心了。
“娘，要不我幫你去叫王婆。”她知道王婆的家在哪裡。
薑氏蒙了好一會兒，最終苦笑了一下：“好，不過，你有銀子嗎？”
王婆為何走了，那就是乾的活太重，工錢又少，所以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願意乾這種活的，都是為了能拿更多的工錢。
趙清芙摸了摸荷包，又有些舍不得了，看一想她娘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我還有點，我去找王婆。”
說著，窗外頭就傳來腳步匆匆離開的聲音。
薑氏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兒，從前覺得小女兒腦子蠢，不及大女兒一半的聰明，她也不當回事，現在為她著想，對她伸出援手的人，隻有小女兒。
薑氏眼淚又忍不住開始掉，這次，是被趙清芙給感動的，她覺得她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至少還有個女兒可以依靠。
趙清芙跑得快，王婆家裡離這裡也沒多遠，這次她銀子給夠了，王婆動作也快，很快就收拾了薑氏弄臟的被褥，給她擦洗了之後，再換上備用的，便說：“太太，這身被褥你可要小心點兒，再臟了可沒有的換了。”
臟了的被褥要清洗，還要晾乾，著急了當然也可以烤一烤，可這個家裡看著人挺多，可沒一個能乾活的人，都是吃白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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