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吧。”她說。
一旁丫頭恭敬地低著頭，雙手端來一個紅漆木托盤，上端著兩杯白瓷梅花盞盛著的茶。
康王妃隨手拿起其中一杯，蔣懷菱才靦腆地笑了笑，拿起剩下的一杯。
康王妃端起來便飲，眼風一掃，就發現已經將杯子端至唇邊，卻沒有喝的蔣懷菱，反而抬眼從杯沿上方偷偷向她看過來。
康王妃捏著杯子的手一緊，險些不顧儀態將杯子丟到地上去，她怎麼現在才發現，從前覺得還算有眼色，她正眼也沒看過的堂妹，如此令她倒儘胃口。
蔣懷菱見康王妃喝了，才作勢要喝，卻隻是用唇沾了沾茶水，就放下了杯子，順手拿了手帕將唇瓣上的水痕給擦掉。
這人還沒進門呢，就防備自己到這種程度，康王妃強自壓下心裡膈應到想吐的反應，淺笑著跟蔣懷菱說起家常話來。
康王妃身體不好，說了一會兒，就說要留蔣懷菱用午飯，叫她去園子裡轉轉，累了就到一旁暖閣裡歇一會兒。
蔣懷菱見大堂姐康王妃待她比從前親密，唇角已經隱秘地勾起一抹笑來，她心知肚明，為何從前對她冷淡的大堂姐為何突然對她親近了，不就是因為，康王嗎？從此以後，她的五個兒子都將由自己親手撫養長大，她還敢對自己不客氣嗎？
康王府的院子，蔣懷菱逛過好幾次，可每次來了，都不敢隨意亂看，生怕自己不注意，叫王府的下人看了笑話，說自己見過世麵。
可今天的心境不同了，蔣懷菱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王府眾人對她的態度恭敬了許多，尤其是那些在康王妃院子裡伺候的丫頭和婆子們，雖然她已經足夠平和冷靜的一個人，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這也算是，苦儘甘來了吧。
蔣懷菱在王府宛若江南園林的後花園裡閒逛，最後閒坐在水榭美人靠上，立刻就有丫頭捧上一碟魚食，供她戲耍池內五顏六色的錦鯉。
微風徐徐吹來，湖邊沾滿了各色花草，她隻覺得心曠神怡，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以後都將是她的地盤了。
蔣懷菱看的舒心，微微笑著，湖對麵一座太湖石堆的假山下，一個人影靜悄悄地站在那裡，正看著她。
卻說康王妃，在蔣懷菱走出門以後，臉色就倏地拉了下來，紫紺色的嘴唇吐出兩個字來：“賤人。”
周嬤嬤也在一旁氣的受不了：“真是世風日下，現在閨中沒出嫁的小姐們教養都是這麼差嗎，前有一個徐側妃，在閨中的時候就跟咱們王爺眉來眼去，今有一個蔣懷菱，趁著娘娘您病重，一眼看不著，她就跟王爺有了來往，真是氣人。”
康王妃冷笑起來：“像她們這種女人，哪有什麼廉恥可言。”
周嬤嬤臉色難看，但是她一個做奴婢的隻能聽主子的吩咐，主子說什麼，她就怎麼做。
隻是，想著這樣一個明擺著就跟娘娘不是一條心的女人，會在娘娘死了以後，接受她的丈夫，孩子，還有她這些年來鉤心鬥角爭取來的名利地位，她這個做奴才都忍不住可憐起主子來。
蔣懷菱賞了美景，看著出來有些時候了，便起身打算回去，便在一條林蔭小道上與一個人遇到了，她目光閃了閃，就下意識將這人上下打量了一回，目光在她挺起來的大肚子上多留了幾息，才將視線放回在這人臉上。
這女人肚子懷著的是自己將來的庶子，她想。
秋霜扶著徐靈萱在林子裡走著，消消食，王妃說了，既然快要生了，那就沒事多走動走動，彆成天在屋子裡躺著，到時候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可怎麼辦。
聽著是很為徐靈萱著想，但是從早到晚，就不讓回院子去，主仆兩個跟個遊魂兒似的在康王府的後花園子裡到處逛著，連園子裡一般有幾隻野貓，什麼花色的，哪個凶，哪個親人都知道。
徐靈萱每每都覺得腿都要走的斷掉，可她不能回院子裡去，就沒地方躺著，天天都覺得累得慌，可今日，累了這一回，她覺得沒有白累。
“原來是蔣六小姐，今日也是來探望我們娘娘的嗎？”徐靈萱眸光一挑，淺笑著問道。
蔣懷菱眨了眨水潤純潔的大眼睛，用著天真的眼神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是啊，徐側妃這肚子好大啊，這是快生了嗎？”
這麼大的肚子，像是要把她的腰給折斷一樣。
想想她大堂姐康王妃，還真是不得了，足足生了五個孩子，第五個孩子簡直要了她的命。
說起生孩子的事，蔣懷菱實打實的從心裡欽佩她，要是放在她身上，她頂多生三個就不生了，生這麼多，除了遭罪，也沒見怎麼樣過。
“多謝六小姐關心，大約就是這幾天了吧。”徐靈萱語調很溫柔。
聽著就很平易近人，蔣懷菱心裡的戒備也放了下來，思及自己是王妃家人的身份也不好跟她太接近，蔣懷菱笑了笑，就打算離開。
據她娘探聽到的消息，大堂姐康王妃變成現在這樣，那都是因為這個徐靈萱膽大包天動了手腳，自己也得小心點，離她遠遠地才對。
徐靈萱見著人要走，眼瞅著周圍也沒什麼人，她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才來跟蔣懷菱搭話的。
“聽聞六小姐與我們王府有緣，不過不管如何，身為女人總是要生下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才不算來到這世上一遭，不是嗎？”擦肩而過，徐靈萱輕聲開了口，似笑非笑道：“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人心隔肚皮，那可是永遠都養不熟的。”
蔣懷菱猛地一愣，轉頭看向徐靈萱。
就見徐靈萱的笑容讓她忍不住發毛，徐靈萱又說：“其實我不說，六小姐心裡也清楚得很吧，我們王府後院裡這麼多的女人，生不生孩子，全憑王妃的心意，她叫你生，你就能生，她不叫你生，你這輩子，都生不了。”
都生不了。
蔣懷菱心突地一跳，雖然自己也早對大堂姐有了防備，但是這個徐靈萱跟自己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目的？
雖然她知道徐靈萱是在挑撥她和大堂姐康王妃之間的關係，但不可否認，徐靈萱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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