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寶珠微微的蹙了蹙眉,略帶審視的看了下人一眼,明顯的臉上多了幾分不滿。
院子裡正在招待客人就莽撞這樣衝了進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側了側頭,見宋青蘿和楚驍河二人沒有表現出不快,她緩了緩語氣道:“既如此你拿兩份賞銀把人給打發了就是。”
“是,大小姐。”
下人應聲正要退下,又有小廝從外麵急忙跑了進來,還沒待安寶珠說話,小廝就極快道:“老爺,小姐,不好了,那人在門口撞牆,現在人已經暈過去了。”
安寶珠霍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她看著大門的方向,眼神閃爍了幾下,隔著厚厚的重牆根本看不到什麼,隻似乎隱約能聽到門外的喧囂聲。
深呼吸了口氣,安寶珠冷著臉,道:“這倒是好笑了,這人自己撞暈了難不成還怪在安府不成,就是讓衙門來管爺不是這個道理,府上有貴客,趕緊讓人把人弄去醫館就是,就當做好事了。”
宋青蘿和楚驍河依舊沉默不語,隻當作沒聽到這事,坐在位置上看著院子裡的風景,全當自己是空氣了。
這到底是安家的家事,安家處理的方式也並無不妥,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也不是旁人能管的。
不過今日安府外麵的人大多都是來恭賀討喜的,沒想到還有個刺頭。
安寶珠見小廝還停留在院子裡沒動,皺眉道:“怎麼了?人數不夠的話再去叫兩個就是了。”
小廝嚅囁了一會兒,才戰戰兢兢道:“大小姐,外頭圍了許多的人,那些人指指點點的,若是把人抬走出了事隻怕會出什麼事。”
安家的小廝說的很含蓄,外頭圍觀的人說的很是難聽,不過他不敢直接說,隻也不敢擅自把人給抬走了。
聞言,安寶珠隻能道:“那把人抬進府裡來便是。””頓了頓,她對宋青蘿和楚驍河看了一眼,略帶抱歉的道,“隻不過恐怕要打擾了二位的清淨了。”
宋青蘿理解的點點頭:“安寶珠自便便是。若有能幫得上忙的儘管提出。”
安寶珠點點頭,倒是安老爺側身跟管家在低聲嘀咕什麼,神情顯得有幾分嚴肅。
片刻後,小廝按照安寶珠的吩咐將人抬進了院子。
醉漢的頭上還殘留著沒乾透的血跡,可見之前是真下了狠心去往牆上動手的,不過撞的位置沒什麼準頭和力道,雖說看著滿臉血跡有些嚇人,但實際上並沒有傷到要害。
血滴慢慢地往下,味道彌散開在院子裡,安老爺麵色鐵青像是想要站起來說話,卻被安寶珠搖搖頭示意了一下,安老爺隻能忍著重新坐下去,一聲不吭。
這情況瞧著就有夠奇怪。
楚驍河和宋青蘿互看了一眼,默默的注意著那暈倒的醉漢。
“小姐,咱們府醫回鄉祭祖去了,您看這是要如何處理?”管家在一旁恭敬請問道。
安寶珠正想說讓人去請大夫,餘光看到宋青蘿卻是想起了這人是會解蠱毒的人,自然是會些醫術的,她自是已經看出來了地上的人傷的並不重,念頭轉了一圈就放到了宋青蘿的身上。
“公子是否願意幫忙搭把手,這人的創傷隻怕是耽誤不了了,我府內的大夫這兩日都不在,這會兒去請大夫隻怕是有些緊湊了。”安寶珠如是道,表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似乎這是一件很為難人的事情。
宋青蘿本來就是個大夫,倒是沒有多想便應下了,她道:“先將人抬到房間裡去吧,請安小姐幫忙準備好乾淨的水和帕子,府內既然有大夫,金創藥這類的外傷藥也請一齊取來才是。”
“這些都有的,請隨我這邊來。”
宋青蘿同楚驍河一起進了房間替醉漢上藥,清理之類的工作倒是都由安府的丫鬟給做完了,宋青蘿要做的便是檢查傷口以及上藥,雖是外傷但並不嚴重,隻是傷口有些發膿的征兆,這才費了宋青蘿些許的功夫。
安寶珠站在一側看著楚驍河同宋青蘿互相配合,一人下手,一人在旁邊打下手遞給東西,幾乎是不用一人吩咐,另一人便知道下一刻需要用到什麼東西。
如此默契,看的人不禁有些晃神。
房間內靜悄悄的,沒有人打擾宋青蘿的動作。
安寶珠看著這二人旁若無人的搭配,眼裡也露出了幾分豔羨,一時間倒是也沒注意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宋青蘿微彎下腰,正好將傷口被綁好,正處理完時,那暈乎乎的醉漢突然開了口,不注意的話還以為他是因為藥物反應才如此,宋青蘿離的近,隱隱約約地聽到這醉漢斷斷續續地話語,下意識地她便想要聽的更清楚些。
火炮,寶珠,想你……
當真是燒的神智不清了,宋青蘿起身整理下衣擺,回憶著剛剛醉漢的話,若不是提到了火炮她還以為這人是是在說醉話。
不過這人醉言醉語,說的小聲不說,一句連續的話都沒有,宋青蘿覺得這幾個字更像是心念之才會無意識地喊出來。她一時沒有頭緒便也不再糾結,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醉漢,就算是真知道些什麼眼下用了藥也不可能醒過來坦白。
“安小姐,他已經沒有大事,隻要醒過來注意傷口不要碰水就是。”宋青蘿例行按照規矩囑托幾句。
這個醉漢三字真言沒有一句能聯係在一起的,宋青蘿還是希望有機會明天能再來看一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本來不想多管閒事,可那人剛剛說的火炮二字她確定是聽見了的,她來黃石鎮是為了找小蛇這個已經完成了,可楚驍河的還沒完成。
安寶珠應了聲,吩咐人留下伺候,她親自將宋青蘿和楚驍河送出了房間。
走到外麵,安寶珠看著宋青蘿二人,眼神裡透露些許的抱歉道:“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這事原本也是不應該麻煩你們的,好好的晚宴半途就散了也是安府不周到了,我讓人重新上了些新菜,剛剛也沒吃好,忙了這一會兒剛好再吃點,若是不介意的話現在就過去如何?”
宋青蘿笑著應了聲沒關係,既然主人家都不覺得被打擾了,還有興致去用膳,他們當客人的自然也是客隨主便,哪裡會有逾矩的道理,且剛剛飯局被人給打斷,這安寶珠要說的話也都還沒說呢,宋青蘿和楚驍河是何等人士,自然聽出來了這暗中之語。
是以一行人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重新又回到了桌上接著剛剛的宴席,如安寶珠所言,不過是一會兒的時間桌上的擦已經全部都換成新的了,之前那些沒怎麼動的菜色估計也是原封不動地給撤了下去。
宋青蘿想起都城富貴人家擺席的時候總是會多做一桌備用,安家有這樣的手筆,可見其家底深厚。
吃著飯看著歌舞,安寶珠說些不打緊的客套話,宋青蘿也就隨口應著,楚驍河一如既往的沉默。
宋青蘿想起方才那醉漢的話,便問道:“安小姐這般包容大度的性子真是讓人佩服,不知道安小姐是否認識剛剛那人?”
醉漢口吐真言,火炮二字實在是讓人難以靜心。
安寶珠笑著搖頭道:“不認識,黃石鎮雖小,但是過路人居多,真正長居在此的人也不是很多。大概是安家最近有些不走運吧,總是有不長眼的小鬼撞上門來。”
宋青蘿聽了這話倒是沒有再開口,安寶珠嘴裡的小鬼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對火炮圖有所圖的人嗎?
雖然她和他們有些不一樣,不過在安家人眼裡大概是一樣的吧。
話說她和安寶珠合作也不過是各為其心罷了,隻要保持表麵的交好就行了,能在後世成為安家女主人的人,豈會真被簡單的三言兩語給打動,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她來此又何必不是如此。
倒是楚驍河,這人倒是一句話都沒說,可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時不時四處看一看,怕是在觀察什麼。
宋青蘿不自覺的瞄了楚驍河一眼,楚驍河對著她眨了眨眼,順帶還給宋青蘿夾了一個雞腿。
一時間,宋青蘿哭笑不得,倒是一旁的安寶珠看的捂嘴輕笑。
飯畢,安寶珠揮手讓人把東西都撤了,她抬頭看了看天,笑著朝宋青蘿道:“公子,可否賞臉陪我賞個月,單獨說幾句話?”
宋青蘿還沒應答,楚驍河難得識趣兒淡淡的道:“我累了,就先回房歇著了。”
話落,楚驍河朝安寶珠點點頭,跟著丫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安寶珠期盼的看著宋青蘿,似乎生怕她拒絕一般。
宋青蘿知道這安寶珠是想要打聽蠱毒的事情,自己也想和安寶珠搭上關係,日後要是能把安寶珠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來,那她日後賺的銀子可不會少。
既如此,宋青蘿自然不會拒絕:“安小姐,請。”
今夜的月亮是又大又圓,看著就像是一個大銀盤子到扣在天上一般,不是十五倒是更似十五。
兩人在花園裡走了一陣,身後不過是跟了安寶珠的兩個貼身的丫鬟,再無旁人。
前方是安府賞月最好的地點,名喚觀月亭。
兩人在裡頭坐下,安寶珠親自給宋青蘿斟茶,略帶忐忑的壓低聲音開口道:“這火炮圖丟失要找回來隻怕不是一兩日地事情,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