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春天要來的緣故,天黑得越來越晚了。
顧七環抱雙膝坐在榻上,看著天邊青雲一點點變得黯淡,月亮還未看見,太陽便下山了。
腦海中總是閃現著李冒的身影,越想忘記,就越是清晰。
“不是我,不是我!”
“裴啟桓?醒醒!”
“啊!”
從噩夢中驚醒,看見韓子征坐在榻邊,手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眼中透著關切。
“你這樣睡,很容易著涼的。”
韓子征說完,從旁邊扯開一床被子蓋在顧七身上。
“怎麼出這麼多汗?”
他伸手掏出汗巾,在顧七額上輕輕擦拭著。
看到韓子征的一刹那,顧七心理防線突然崩潰,坐起身來抱住他便開始痛哭:“主人,我好害怕!”
他一頓,隨後用手拍了拍顧七的後背:“你這是怎麼了?”
顧不得眼淚鼻涕,抱著眼前的人開始訴苦:“我一個人在這,見不到你,我好害怕。你怎麼才來!”
“抱歉,在陵園多待了一陣,耽擱了回來的時辰。”耳邊傳來柔和的聲音,讓顧七心安了不少。
“你從...你從...”
等下!
從陵園回來?
顧七止住了哭,睜大眼看了看周圍,這不是將軍府,是小院。
那自己抱著的...
顧七輕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你從陵園回來的?”
“嗯。”
猛然驚醒!這竟是元哲!
顧七緩緩放下擁著他的胳膊,慢慢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直到看清麵前的這個人,驚得連滾帶爬下了榻,跪在地上:“臣失禮!望殿下恕罪!”
“起來吧。”元哲伸手將顧七攙了起來。
顧七站在原地,不敢抬頭看他。
元哲輕笑一聲道:“為何喊本王‘主人’?”
主人?自己有這樣喊嗎?
“我我...臣臣沒有喊什麼主..主人!”
“沒有嗎?”元哲故作思考,笑道:“罷了,許是本王聽錯了。”
好在他沒有追問,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元哲起身,伸出手扶顧七到榻邊坐下:“早點休息吧,你身子弱,以後儘量不要去參加祭禮活動。”
“我...我不是...”
元哲見顧七嘟囔著什麼,有些聽不清,隻好湊過來問道:“不是什麼?”
顧七抬起頭,元哲的臉離自己隻有一掌距離,薄唇上下冒出細細胡茬,直挺的鼻梁,鼻尖微微發紅。眼周有些紅腫,眸中透著疲倦,卻柔得像一汪春水。
許是被顧七盯得不自然,元哲有些發怔,喉結動了動,臉頰開始泛紅。
“裴啟桓,”
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沙啞。
顧七繼續看著他,他卻將頭彆了過去,直起身道:“睡吧。”
翌日
洗漱完畢後,回到房間換外衫,正遇元哲起身。
見顧七大氅氈帽置於榻上,元哲開口問道:“要出去?”
“嗯,”顧七笑了笑,指著桌上的食盒道:“飯還熱著,殿下也趕快洗漱吃一些吧。”
元哲走到桌前,抬起手掀開食盒看了看,又轉過頭望著顧七:“去哪?”
顧七捋了捋頭發,將氈帽戴在頭上道:“出去逛逛。”
“你腳上的傷好了?”
顧七抬起受傷的這隻腳,在元哲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上次從太醫院拿的藥,又是吃又是敷的,現下已經好很多了。”
“嗯。”
顧七淺鞠一躬,道:“殿下可有想要的玩意兒?”
“沒有。”
元哲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顧七不敢過多停留,生怕惹惱了這位爺。隻好湊上笑臉道:“那臣出去了,殿下好生休息。”
才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元哲的聲音:
“今日年三十,記得早點回來。咳,本王是說,宮門下鑰早。”
看來這位爺,也不是這麼難以接近嘛。
顧七轉過頭回了元哲一句:“殿下放心。”
常彬在小院外探著頭,看見顧七出來,朝顧七用力揮了揮手。
一路小跑奔向了常彬。
常彬抬起胳膊架在了顧七肩膀上:“還以為你出不來了。”
“昨日不是約好了,我豈會食言。”顧七看了看常彬,一襲青袍,外麵套著白色的紗衫,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說道:“你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