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且說元哲見顧七受傷,隻道了聲:“送他回去。”
周護中途返回,跑到府衙時,元哲依舊站在那。
那縣官早就嚇得麵色發灰,哆嗦跪到元哲跟前。
元哲並未睬他,直盯著不遠處的馮睿。
幽暗的眼底充滿了狠厲,劍眉微擰,薄唇緊閉。
馮睿站在那一動不動,覺得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殿下。”
周護緩步上前,輕喚一聲。
“謝泠。”
謝若泠持劍在旁,抱拳行禮道了聲:“殿下!”
“喊來一個圍觀的百姓。”
“好。”謝若泠徑直走向人群。
元哲則跨步直奔堂上。
稍後,謝若泠領著一個中年婦人緩緩入了堂。
那婦人跪在堂下,朝著元哲磕了個頭:“拜見大老爺。”
“不必緊張,喚你前來,不過是問詢今日提審一事。你照實說便是,勿要隱瞞。”
“這...”那婦人起身望了望旁邊跪著的縣令。
謝若泠彎下腰來,在婦人耳邊輕聲道:“堂上坐著的,是鎮國親王。你不必害怕,把看到的說出來就行了。”
那婦人點了點頭,將今早再審一事娓娓道來:“今天早上要審張大壯的案,我們便早早來了。裴大人說,有證人上堂,可證清白。然後喊來了這個人——”
婦人指著旁邊匍匐跪地的男人,繼續說道:“這個人來了之後,說目睹裴大人毆打張大壯。之後裴大人便與他爭辯,因裴大人毆打百姓確鑿,卻無實證能夠證明裴大人殺人,於是罰了二十大板,以作懲戒。”
周護大驚,看著那婦人:“二十大板?”
那婦人點了點頭。
同樣震驚的,還有堂上穩坐的元哲。
他雙拳緊握,指甲狠嵌進肉裡,借疼痛提醒自己冷靜。
“裴大人生來體虛,這二十大板下去,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放肆!”馮睿聽了這話,怒瞪回去:“周郡守,你是在質疑老夫的決斷嗎!”
“放肆!”
耳邊傳來元哲低吼。
馮睿嚇了一跳,垂下頭不再說話。
“你,”元哲指著那埋著頭的男人:“再將那日鬥毆的細節講一講。”
馮睿在旁,輕踹了那人一腳。
這人渾身一抖,緩緩抬起頭來。
周護這才看清,原是當日打架時,逃跑的百姓。
“大人,草民,草民當日在場,裴大人,他帶著永安縣的人過來,張大壯阻攔,說了點粗話,便,便打起來了。後來,草民就跑了,喊來李大人,又折返回去。”
“那時,張大壯是死是活?”
那人抬眼偷看向馮睿。
元哲盯著他,冷聲道:“若說謊,即刻亂杖打死。”
“草民...草民不敢撒謊!”那人趕緊磕了兩個響頭,說話間帶著隱隱哭腔:“回去的時候,張大壯就躺在地上嚎,裴大人說,若再不就醫,腿就廢了。”
旁邊的周護見他說話找不到重點,隻好上前一步,跪了下來:“殿下,當日微臣在場。裴大人的確傷了人,卻隻照著膝蓋狠踹了一腳。隨後李郡守前來,便著人帶走了。”
“臣可以作證!”
正說著,李景浩和趙德勳趕了過來。
李景浩擦了擦脖頸淌下的汗,快步到周護身旁跪下:“殿下,臣那日在場,且參與鬥毆的,是永安縣和許庭縣的百姓,隻要喊來問詢,定能還裴大人清白!”
“鬥毆難免傷人,那張大壯,若是被永安縣百姓圍毆,難保不被打死。”
馮睿的話,讓元哲瞬間黑臉。
李景浩有口難辯,急得腦門冒汗:“那,那還有許庭縣百姓呢!”
說罷,起身直接朝外走去,衝圍觀的百姓喊道:“那日參與鬥毆的百姓,請你們站出來!為裴大人作證!”
竊竊私語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無一人挺身而出。
李景浩氣得掉了兩滴淚,怪自己平日太過軟弱,竟在這郢江郡,鬨出攀誣朝廷命官的事來!
“我們這麼多證人,難道還不足以換裴啟桓清白?”
馮睿迎上趙德勳惡狠狠的眼神,戲謔道:“證明裴啟桓清白的,除了當日他帶的百姓,還有你們幾個官。關係交好,眾口一詞也不足為怪。”
“馮睿!”趙德勳吼了他一聲。
抬眼見元哲瞪著自己,趙德勳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來龍去脈清晰,卻無人作證,怎麼都理不出頭緒。
加上心中焦躁,始終牽掛著受傷的顧七。
元哲有些坐不住,抬手扶額,壓了壓急躁的心緒。
倏地抬起頭來,見那作證而來的男子正悄瞥向自己,迎上目光又迅速低下頭。
“今日先到這裡,明日再審。”
元哲朝趙德勳使了個眼色,趙德勳會意地點了點頭。
眾人散去,元哲以案情不明為由,將馮睿和縣令留了下來,喊仵作入堂,又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清楚楚。
謝若泠學著趙德勳的模樣,持劍立於元哲身旁,不發一言。
李景浩與周護據理力爭,說得脖頸發紅。
趙德勳則悄聲出去,尾隨著堂上作證的男人。
落日黃昏,餘暉映出天邊一抹紅。
天黑得越發晚了,人們脫去厚重衣衫,享受著微風吹拂。
晏楚榮走到窗邊,打開一條縫。
忽聽到嚶嚀聲,快步到床邊蹲下,摸了摸她的頭。
模糊中看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