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鼻子,仰頭看向元哲。恰好一隻大手落在臉上,粗糲指腹擦去眼角淚珠。
“沒睡好?”
顧七乾笑兩聲:“是,昨夜,昨夜釅茶喝多了些。”
“快去休息罷。”
“是,殿下。”
待回了廂房,顧七打了個哈欠,抄起角落木桌上的銅鏡,照了起來。隻見自己臉色蒼白,眼周透著淡淡青黑,眼白裡存著些許血絲。
“唉。”她歎了口氣,將銅鏡放下,躺回榻上和衣而臥。
一整天,平靜異常。
晚膳過後,顧七站在院中,仰頭看著月亮。
“先生很喜歡看月亮。”
回過頭來,見戎狄站在身後,正仰著頭:“今天的月亮,不如昨天的亮。”
“是啊,”顧七歎了口氣:“灰蒙蒙的。”
“我還是更喜歡看日出。”戎狄背著手,憨笑起來,忽想起什麼,拍了拍顧七肩膀:“先生,殿下在翠竹亭等您。”
“你不早說!”顧七忙朝西麵翠竹亭的方向跑去。
似是回到了去年秋天,同樣的朦朧月光,投在稀稀拉拉的竹子上,在石子路上留下斑駁暗影。不同的是,秋天穿著大氅都覺得涼,如今穿著薄衫卻透出細汗。跑到儘頭,見元哲在涼亭端坐。顧七在原地緩了緩,整了整衣衫,朝涼亭緩步走去。
“殿下。”朝著元哲恭敬行禮。
元哲攤開手,給對麵茶盞添滿熱茶:“坐。”
顧七上前一步,坐在石凳上:“殿下,喚臣來所為何事啊?”
元哲側過身子,微微仰頭:“賞月。”
顧七抬眼一撇,這裡沒有高高院牆,也沒有明晃晃的燈籠,僅有銀色光輝鋪灑在路上,月亮,似是更亮些。
她亦側過身,抬頭望著月亮:“殿下也喜歡看月亮?”
元哲眸子暗了下來:“不喜歡。本王,不喜歡夜。”
顧七頓住,望著元哲的臉,他似乎有心事,整個人在月光下,顯得陰陰鬱鬱。
“殿下,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元哲稍稍偏頭,掃了顧七一眼,端起茶盞淡淡道了聲:“沒有。”
“哦。”顧七亦捧起熱茶,淺酌了一口。
二人便這樣靜靜坐著,仰頭看著月亮。
忽然,聽到幾聲犬吠。
“哪來的狗?”
元哲端著茶盞,喃道:“許是旁邊小巷子裡的野狗,不甘寂寞罷。”
不知為何,這幾聲叫,引得顧七心慌。
她放下空盞,皺起眉頭來:“殿下,今日似乎太安靜了些。”
元哲豎耳仔細聽著,隻有微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他微微一笑:“不必擔心,這將軍府,固若金湯...”
“抓刺客!”
二人一驚,坐直身體朝院子方向望去!
不一會兒,傳來密密敲鑼的聲響!
顧七眯了眯眼,見一黑影翻牆而出:“殿下!在那!”
才剛說完,元哲便衝了出去!
顧七下意識準備飛過去,忽想起自己不能暴露武功。隻好撩起長衫,小跑到院中。
小院中圍滿了人,舉著燈籠火把。
看到元哲高大的背影,正低著頭。
“怎麼樣了?”顧七跑得岔了氣,捂著肚子湊了上來。
鑽到人群中,見一蒙麵男子七竅流血,直愣愣躺在地上!
“這是...”
元哲沉臉鎖眉,冷聲道:“吞藥了。”
顧七蹲下身來,在這刺客身上摸索:“可有什麼線索?”
戎狄舉著火把,咬牙切齒道:“我府上的兵。”
顧七頓住,轉頭望向戎狄,滿眼不可置信!
府兵中藏了奸細,元哲口中固若金湯的將軍府,恐怕早就漏成了篩子。
“難道是...”顧七站起身來,眼中透著驚恐!
江銘川,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偌大的將軍府,又藏著多少細作?
和顧七一同煩惱的,還有旁邊站著的元哲。
他抬起頭,冷眼掃著周圍的府兵。
片刻,元哲沉聲道:“處理了吧。”
府兵快速將屍體抬出將軍府,院中燈火通明,靜默無聲。
待元哲和戎狄離開,其餘府兵又聚了片刻,隨即四散。
顧七回到廂房,見桌上放著東西。
她走過去,抄起灰色鑲金的無名帖。
“啪!”
顧七滿眼驚恐,手不自主哆嗦。
帖子掉在地上,內裡攤開:
“謹奉顧氏翩翩兒郎
自紅袖樓一彆,江某每每翹首以盼,終未嘗一敘。
恰逢紅袖樓奪選花魁,百花爭豔。
奈何誠邀遭拒,故深夜造訪。
盼兄勿怪,思兄切切。
望明日子時,顧兄賞光。
屆時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江——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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