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哲歪著身子,在床沿趴靠。白緞寢衣柔軟貼在挺直的脊背,從肩胛到腰身,勾勒出恢宏線條。
聽到“吱呀”聲,他慌忙挺身,抄起床頭書卷,餘光盯著房門口。
絳色衣擺映入眼簾,隨後聽到一聲諂笑:“殿下!”
他“哼”了一聲,本不想理睬,眼睛卻忍不住上瞟,沿著寬大朝服一路向上。直見到一張精致的瓜子臉,因過度白皙透著隱隱病態,襯得瞳仁幽深,時時在攝心奪魄。
討好的笑容掛在臉上,更映得可愛異常,戳得心頭發癢。
元哲險些繃不住,忙收回目光,板著臉做出嚴肅模樣。
他乾咳一聲,朝床裡挪了挪。腰間搭蓋著祥雲紋飾的淡黃錦被,被滑下一截,寢衣撮了上去,露出刀刻般的緊實腰腹,在昏黃燭火照耀下,隱約能看到淺淺溝壑。
半張臉隱進昏暗,卻更襯得棱角分明,睫毛忽閃,眼尾上揚,高挺的鼻梁下,一抹薄唇似笑非笑。修長的手捏起紙張一角,伴著“嘩啦”聲,翻開了下頁。
顧七晃了晃頭。
相處許久,該早就看慣了這副好皮囊,可不知怎的,自己越發挪不開眼,心跳也越來越不正常。
她眨眨眼,待穩住狂跳不已的心,又掛上討好笑臉:“這是陛下托臣帶回來的鹿茸和補藥,趕明兒問問郎中,看看怎麼進補。”
元哲目不轉睛看著書卷,淡淡應了一聲:“嗯,放那吧。”
餘光一掃,見她將東西放在小桌,隨後便如木頭般,直愣愣杵在床邊。
真是個沒心肝的,自己還在生氣,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話!
元哲暗暗咬牙,心中難免窩火,沉著臉道:“若無事,便回去。”
顧七癟了癟嘴,也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他。迎麵碰上鄭少仁,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難免好奇,還是要想辦法膩在這,哄他高興些,自然什麼都問得出來。
“咚咚”叩門聲,拉回了思緒。
轉身一望,趙德勳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裴兄弟,何時回來的?”趙德勳粲然一笑,爾後歪頭看了看,“你這新官服,比先前的合身多了,隻不過...”
顧七攥著衣袖,垂頭掃了一眼,麵露疑惑:“怎麼了?”
他貓著腰,湊到顧七跟前,抬起手緩緩朝纖細腰肢覆了上去...
“住手!”
元哲扒著床沿,身子微微弓起,眸中燃起火光。本不是什麼要緊的動作,卻莫名心頭泛酸,總覺得二人有點子曖昧的味道,怎麼看都不順眼。
趙德勳縮著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彎著脊背不敢輕舉妄動。
白日裡笑眯眯的,怎到了這會子,又生氣了?
悄抬眼,見顧七也被唬住,呆站著不敢妄動,隻得輕輕搖頭。
難不成...
他眨眨眼,試探著將手又伸了過去。
“爪子若是無用,便剁了喂狗。”元哲眼眸微眯,緊盯著趙德勳的手,緊抿的唇角下撇,已是極度不悅。
“殿下,我我我沒摸著!”趙德勳猛然起身,將手背在身後,尷尬笑了兩聲,不自覺伸手指了指,“我就是想說,他這個...”
頃刻間,床上的人便黑了臉,他不發一言,卻盯得自己打冷顫。
“咳,”趙德勳乾咳一聲,快速把食盒推進顧七懷中,爾後雙手交疊插入袖中,“我就是想說,裴兄弟太瘦了。那什麼,我忽然想起,子英喊我有事,殿下這邊,辛苦你照顧了!”
未等顧七反應過來,便一溜煙跑走了。
她望著懷中食盒,無奈地笑了兩聲,眼下總算有了膩在這的理由。
“殿下,”走到床前,見元哲怒氣未消,忙扯出諂笑,“莫要跟趙德勳計較,且先吃飯吧!”
弓起的身子微微下沉,卻依舊拉著臉不肯說話。
顧七吃了癟,頓覺頭疼。先前晏楚榮生悶氣時,自己哄著哄著就煩了,乾脆晾在一邊不理,過段時間自然就好。
可元哲不同,他身份尊貴,又極好麵子,若晾在一邊,指不定鬨出什麼事來。
她取下紗帽,掐了掐額頭,轉接掛起憨笑,將飯菜擺在桌上:“哎呀,殿下,這是不是鹿肉?看這色澤鮮麗,定是好吃!”
元哲聞聲瞥了一眼。
“一桌子珍饈美味,足見趙德勳的心意,”顧七雙手托起銀筷,輕聲道,“看在他如此用心的份上,饒他一回吧。”
本就對二人親近心存不滿,看著顧七上趕著求情,更覺窩火!
元哲怒氣衝頂,臉色越發難看,偏又不好發作,乾脆拿書卷擋住臉,氣得手微微發抖。
這可如何是好?
顧七頓時犯了難。攥著筷子思索片刻,實在不知哪裡出了岔子,竟惹他如此不快。
沉默半晌,聽到翻頁聲,想來,是冷靜了些。
她抿了抿嘴,探著頭湊到書卷旁,睜著無辜的大眼:“殿下,這樣看書容易壞眼睛,明兒白天再看吧。”
“本王就算瞎了,與你何乾?”元哲剜了她一眼,將頭撇到一邊,言語間醋意滿滿,“你既喜歡趙德勳,怎麼不去叮囑他?正好他和趙子英在一處,你現在去了,還能在小姑子跟前賣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