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徐卿玄往篝火旁邊一指,一道金光閃過後,兩條靠背扶手木椅並排擺放在地上。
二人麵向篝火而坐著。
小謝側著身,一臉好奇與隱憂地望著徐卿玄。
徐卿玄溫和地望著小謝,開口朗聲道:“小謝,事情是這樣的:一月十二日的白天,濟南城的趵突泉突現七彩毫光,滿空祥瑞,行者稱奇,紛紛駐足觀望。就在人們稱異於難得一見的祥瑞時,清澈的泉水中又升騰起一株一丈見方,五彩斑斕,七色流光時隱時現的珊瑚。那珊瑚上有一首關於當今皇室朝廷起源興盛的詩句。此事,轟動了濟南一府的數縣,當地的官員上書皇帝,請旨定奪。皇帝得報,揣度其是“天降聖物,以昌盛大明”。於是,下旨:令山東的官員限期把聖物運到京城,以備正月初一特設早朝,展示給前來朝見的十幾個外邦的君長和使節。”說到這,他頓了頓,朝小謝拋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小謝會意,甜美一笑道:“這麼說,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圍繞那株奇異的珊瑚展開的?”
徐卿玄露出了一個讚賞的神色,朗聲道:“沒錯,那株奇異的珊瑚乾係重大,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變一絲而震天下。可有道是“異寶奇琛,多冒不祥之名”。那些躲藏在黑暗中蓄意謀亂天下,逞凶縱暴的妖怪盯上了那株珊瑚。於是,在一月十八日的那天,有一個妖怪幻化成了我的模樣,前往濟南城攔截,意欲搗毀聖物。此舉可謂是一箭雙雕,既可栽贓陷害我,挑動天、人二界對我的猜忌圍捕,使我無處立足,同時挑唆、離間、斬斷天、人二界之間好不容易和好的關係,又可在天下人的麵前打超擢殊賞於我的皇帝臉麵,繼而挑起隱然有“百姓疲怨,財乏糧竭,海內虛耗”跡向的天下的動蕩、混亂。好在天界的二郎神、三聖母,哪吒及時出現,保住了珊瑚。但妖怪暴狠凶殘,在濟南城的南城一帶,屠殺了百姓七百多個,屠殺了護送珊瑚前往京城的官兵四百個。此事急報朝廷後,皇帝龍顏震怒,山東、濟南府的官員悚然,百姓憎憤,謀亂者蠢蠢欲動,局勢可謂是厝火積薪。為了平息巨大的危局,昨天我去濟南城投案申訴,以彌平兵戈戰火。”說到這,他頓了頓,看著一臉緊張、憂思、憐情的小謝。
小謝揉了揉眼,柔聲道:“結果如何?”
徐卿玄朗聲道:“山東、濟南城的官員以人證、物證俱足,定了我的罪,按律處罰,以息一城之怒,以碎反側者的野心。處罰到最後,皇帝急遣往山東濟南的欽差使者趕到刑場,對著濟南城的官員、百姓宣讀聖旨。當眾赦免了我的死罪,削去我原來的職位,改封太保,歲食祿米三百石。濟南城的官員、百姓對此決,並無異議。”
小謝聽到徐卿玄所說的“按律處罰,以息一城之怒,以碎反側者的野心”時,內心不禁一緊,臉色微變。
對此,小謝心知“雖然徐卿玄說得輕飄飄的,一筆帶過,但她依據之前的所見所聞,剛才的陳述以及自己的直覺,深知事態嚴峻。又回想起在魅影所設的幻象中看到的徐卿玄那慘不忍睹,淒涼悲壯的一幕幕。”
念及於此,小謝的身體不禁微顫,憤怒形於麗容,清澈靈動的雙眼飽含著關切與痛惜,望著徐卿玄,氣嘟嘟地道:“濟南城的那些個官員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膽敢不經請示皇帝,就擅作主張,這麼懲罰我的徐大哥。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親自到濟南城,找那些糊塗混蛋的官員算賬!”
小謝氣得玉顏泛紅,柳眉英挺,一臉堅毅地正欲起身。
徐卿玄伸手握著小謝因七分激動、關心、痛惜,三分憤怒而微顫的手背,溫和地微笑道:“小謝,剛才你不是答應我不生氣的嘛。”
盛怒欲動與痛惜憐愛形於玉顏的小謝聽此,不由自主的一愣。
徐卿玄微笑著溫道:“好了,好了。我的小謝,不要再生氣了。再生氣可就不可愛、美麗了,可就要長皺紋了。”邊說邊用右手在自己白玉般的俊臉上輕揉著,故意弄出幾道細小的皺紋。
正在愣神的小謝看著一身正氣,舍己為公,蒼生大義為重,社稷大局為先,智謀深遠,重慎周密,勇擔大任的徐卿玄在自己麵前又顯露出頑皮開朗的少年心性,忍不住花枝亂顫,一臉的輕鬆、愉悅。
等到小謝漸漸的止息了歡笑,徐卿玄微笑著溫道:“不生氣了。”
小謝玉顏掛喜,櫻桃小嘴輕揚,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點了點頭。
徐卿玄輕握著小謝的手背,柔情地望著她,溫道:“小謝,你不用過於為我擔憂。誠如我剛才所說的:我是神仙,哪有那麼容易就受傷。為了你和我的今後,此事又是蓄意謀害我,蓄意謀亂世界的冤案,我在身受官府的刑罰時,自然是用了仙術護體。栽贓陷害我的那個可恨可惡的妖怪,又想花言巧語,故伎重施,對你不利。結果你聰慧過人,當即識破了它的陰謀詭計,又把它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抱頭鼠竄。我才能一擊必中,誅殺惡賊。小謝,你不但斬妖有功,救了一縣的百姓,報了濟南城百姓、士兵的這筆血債;而且還幫助我狠狠的出了這口惡氣。如今的你可謂是足智多謀,仙術高強,一身正氣,仗劍除妖,絲毫不遜於天上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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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被徐卿玄的一番言語誇得憂愁儘散,悅愉滿懷,八分深情,兩分調皮地望著他,微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大英雄,你不要再誇本姑娘。你要再誇下去,本姑娘我呀,真怕會喜極而言失行誤。我能有如今的一切和成就,全賴大英雄的不吝教誨,悉心栽培。要不然,小女子我呀隻是一個貪吃的小饞蟲而已。”
二人相視而笑,情投意合。
過了一會兒,小謝望著徐卿玄,不解地道:“徐大哥,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委,為何不向官府細說辯明,以免責罰?”
徐卿玄溫道:“小謝,這世上有許多事情真相的虛實、正偽、對錯、黑白究竟如何,在某些微妙、暗昧、陰晴的場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形式、影響。這就如同我們在看一個人時,絕大多數人往往隻注重他的外表美醜,身份的高低貴賤,鮮有人在意其品德如何、節操如何、心性如何。就像你之前在蘭考縣客棧時所說的“待善人宜寬,待惡人宜嚴,待庸眾之人當寬嚴互存”的道理一樣。川無停流,海無止波。這世間哪有一成不變之事。如果處在朝政清明,吏治廉潔,清平治世,為人當以方正為先;如果處在衰亂混濁之世,為人當方正與巧謀並用。如今世道如何,我們一路走來,想必你已經知根知底。”
小謝細心專意地聽著每一句話,偶爾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待徐卿玄說完,她歎了一氣,一臉關懷地道:“徐大哥,你為了天下的安寧,為了蒼生的欣然,耗儘了心血,不惜己身之榮辱得失。可其結果,卻非常不幸的應驗了之前你教過我的一句先哲警言“能者勞而俯怨,何若拙者逸而全真;能事不宜儘畢,儘畢則衰”之理。”
徐卿玄望著心疼自己的小謝,溫道:“小謝,你說的也是。不過,現在的我也算是“謝世當謝於正盛之時”,皇帝已經下旨削去了我的王爵、河南、河北的巡撫之職,改封更加清閒隱世的太保。如此,可免去貪夫側目,讒人嚼舌,落個清靜自在。”
言畢,右手在金光一閃後,一個明黃色的紋龍錦袋在手,遞給小謝看。
聽到徐卿玄終於得個清靜自在,歡樂喜悅的小謝接過錦袋,打開袋口,伸手進袋裡,從裡麵取出兩件物什。一件是一塊手掌大小,白玉所製,晶瑩透亮,觸手柔和溫暖的腰牌,腰牌的背麵雕刻著兩條栩栩如生,團龍捧日月的祥瑞圖案;正麵用工工整整的楷書鐫刻著上柱國、正一品、太保徐卿玄的兩行字。另一件是一塊明黃色紋繡團龍的絲絹。小謝小心翼翼的地把玉牌放進錦袋裡遞給徐卿玄,然後小心翼翼的抖開絲絹,上麵書寫著“憑此禦敕、玉腰牌,代天巡狩的上柱國、正一品、太保徐卿玄可以在大明境內的任何一座官衙支取月俸祿米二十五石,年足供三百石。大明雍樂十一年一月二十二日”的幾行工整黑字。在字句的末尾,還蓋著朱紅的“受命於天,既受永昌”的皇帝玉璽。
小謝的目光被“月供俸祿米二十五石,年足供三百石”的字句所吸引,既奇又喜地把絲絹小心翼翼的疊好,遞給徐卿玄。她星眸泛著訝異,看著把絲絹塞進錦袋的徐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