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雲壓頂,星月無光。
和丘雨彆墅以及楊建國營地一派和諧的氛圍不同,森林外的黑衣人營地此時顯得異常寂靜。
除了外麵轟隆作響的雨幕外,沒人再敢輕易發出聲音,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看似平靜的表象下,一股詭異氣氛正在逐漸蔓延。
綠袍人們圍坐在營帳裡,路麵上的積水嘩啦啦似一條流淌小河,這種情況下,篝火根本就點不著,就算強行點燃也會被潮濕的水汽迅速熄滅。
他們隻能靠著藤蔓編織的墊子遠離地麵,勉強使自身衣物保持乾燥。
而在他們旁邊,是其他異能者聚集的營帳,至於他們有沒有辦法免受積水困擾,綠袍人們就不在乎了。
懶得管,也不想管,更沒心思管。
他們隻關心兩件事。
一,戰敗了,盤踞在聖域裡的那股敵對勢力遠比想象的可怕難纏,己方戰力損失大半。
二,自從聖女殿下一怒之下構建的植物巨人被敵人摧毀後,她的狀態就越來越不對勁了,一直把自己關在營帳裡,到現在也沒露過麵。
整個營地都沒有火光,漆黑一片,聖女殿下所在的營帳尤其如此,外麵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擇人而噬的深淵,沒人敢主動靠近。
這不得不讓他們聯想到之前在城區時,聖殿內時不時傳出的吼叫,以及那些被送進去就變成屍體的異端。
其實早在那個時候,聖女殿下就已經出現異常了。
綠袍人們睡不著,惶恐與不安就像是爬上心頭的螞蟻,讓他們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也就在眾人胡思亂想之際,其中一位原本正在盤腿打坐的綠袍人忽然起身,準備朝營帳外走去。
“老趙,老趙?外麵這麼大的雨,你這是要去哪?”有人忍不住小聲詢問了一句。
其他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隻是見已經有人問了,便也沒再出聲。
但這個被稱呼為老趙的綠袍人同僚並沒有回應,就跟夢遊一樣自顧自進行著自己的動作。
起初眾人還以為他這是不屑於回答,但直到他們發現這人臉頰上,那象征著力量的神紋正在逐漸發光,並且變得越來越醒目時,才意識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誰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這位同僚掀開簾子,走出營帳然後,再也沒回來。
次日清晨,雨幕漸歇。
暴雨持續了一夜,終究還是停了。
隻是當黑衣人們精神萎靡、頭暈腦脹地踩著積水走出營帳,朝那片吃人的聖域森林望去時,頹喪中又不禁帶上了幾絲失望。
整座森林還是白茫茫一片,濃霧並沒有被暴雨而洗刷衝散,依舊粘稠地附著在林木之間。
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呼吸困難。
他們可還清楚記得昨天在裡麵遭遇了什麼,昔日朝夕相處的夥伴從迷霧裡衝出來,化身妖魔向他們索命,兩尊比之凶猛數倍的漆黑惡鬼更是如絞肉機一般席卷戰場。
人如螻蟻,命似草芥。
即使是戰無不勝的聖女出手,憑借神力召喚出一個植物巨人,最後依舊被一團詭異的黑火燒成焦炭,不得不暫避鋒芒。
更讓人感到無力的是,在折損大半人手的情況下,他們到現在連對方真麵目都沒見過。
這拿什麼打,拿頭打嗎?
就算把他們的命全部填進去,估計也無濟於事。
他們加入組織是為了將彆人踩在腳下,從而更好地生存下去,而不是替彆人拚命。
聖女、聖教、信仰什麼的,不過是幾句口號,如果連命都沒了,這些又有什麼用?
空頭支票罷了。
部分不看好這場衝突結果的黑衣人已經對未來感到迷茫,開始動搖了。
但他們不敢表露出來,隻能小心翼翼地將這種情緒藏在心底最深處。
嗒嗒嗒嗒
靴子踩在積水裡帶起一連串嘈雜的嘩啦水聲,零零散散的黑衣人們從營帳裡鑽出來,開始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集結。
昨天他們集結的時候還是黑壓壓一片,足足占據了一整段公路,此時卻連一半都不到,嚴重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