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宮闕,山雨欲來。
梁慬被擒入獄,朝野上下皆驚。校書郎馬融上書為梁慬辯護,言辭懇切,仗義執言。
字幕馬融,字季長,扶風郡茂陵縣人,將作大匠馬嚴之子,伏波將軍馬援從孫。
馬融相貌姿態優美,極有才華,善於言辭。時有京兆人摯恂隱居南山,以儒術教授門徒,不應州郡征聘,名聞關西。馬融跟從遊學,由此博通經書,冠於士林。
摯恂極其欣賞馬融才華,於是便將女兒嫁之。
大將軍鄧騭聽聞馬融名聲,召為舍人,但馬融不應,客居涼州武都、漢陽二郡之間。
其後羌人突起,擾亂邊境,自函穀關以西,路上餓死者枕籍,馬融遭受饑困,就後悔起來,對友人說道古雲“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所以然者,生貴於天下也。今以曲俗咫尺之羞,滅無貲之軀,殆非老、莊所謂也。
遂應鄧騭征召出仕,拜為校書郎,到東觀典校秘藏書籍。
當時鄧太後掌權,鄧騭兄弟輔政,儒士皆謂文德可興,武功宜廢,於是停止練武,不講戰陣。因此國家無備,猾賊蜂起。
馬融對此大為不滿,遂上《廣成頌》諷諫朝廷。《廣成頌》送上,得罪鄧氏,使馬融隻呆在東觀,十年不得升遷。馬融後因侄子去世,便請致仕歸家。
鄧太後大怒,認為馬融不遵朝廷命令,下令禁止馬融為官。
馬融雖然罷官,但尚未離京。因聞梁慬被諂下獄,因此便以校書郎身份上書,仗義執言,為其辯解冤枉。
鄧太後覽奏,心下猶豫不決。便在此時,邊關入報羌人侵犯三輔,關中盜賊興起!
朝廷召集三公九卿計議,於是詔赦梁慬刑罰,拜為謁者,命率兵前往三輔,攻打叛羌。
梁慬獲赦,對馬融感念不已,深謝救命大恩。於是領了虎符,點齊兵馬,奉旨出京。未料行到湖縣,卻不幸偶染風寒,迅即因病去世。可漢一代悍將,就此了結。
此時諸羌大起,先零羌帥零昌攻打雍城,號多與當煎、勒姐等分兵抄掠武都、漢中。
五官中郎掾程信與巴郡板楯蠻聯兵進攻諸羌,號多敗退,還斷隴道,與零昌會合。
侯霸、馬賢率湟中吏民及降羌胡進擊,在枹罕與號多羌激戰,斬首二百餘級。
涼州刺史皮楊進討狄道諸羌,不料大敗,戰死八百餘人,皮楊因此免官。
其後未久,噩耗再次傳入京師,報說護羌校尉侯霸病逝。隴西未定,蜀郡三襄種夷與徼外汙衍種又反,合兵三千餘人攻陷蠶陵城,執殺縣令。
朝廷下詔,以漢陽太守龐參代領護羌校尉之職,討伐諸羌叛軍。
元初二年春,護羌校尉龐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屢敗之下走投無路,隻得率眾歸降。龐參派兵遣送號多詣闕見駕,漢安帝賜其侯印,複又遣回羌地。
龐參由是還治令居,打通河西隴道。
元初二年,前虎賁中郎將鄧弘去世,追贈驃騎將軍,位居特進;鄧太後追念鄧弘平素誌向,不加贈官爵,詔封其子鄧廣德為西平侯,鄧甫德為都鄉侯。
十二月乙酉,朝廷下詔罷免司徒夏勤,以司空劉愷為司徒,光祿勳袁敞升為司空。
字幕袁敞,出自汝南袁氏,故司徒袁安之子。
鏡頭閃回,敘述袁安軼事。
袁安未做官之前曾客居洛陽,因博學多才,在士林中頗具賢名。
洛陽令聞名既久,冒雪去訪,見院中積雪很深,擁塞門戶。遂命隨從掃出通道,這才進到屋裡,隻見袁安被大雪困在房中,蜷縮在床上發抖。
洛陽令驚問公困頓如此,為何不求親戚幫助?
袁安答道諸友都沒好日子過,大雪之天,我怎好去打擾人家?
洛陽令佩服其德,於是舉薦其為孝廉。“袁安困雪”一詞,由此便成典故。
其後未久,袁安父親去世。因是客居在外,不能歸葬祖墳,母親遂命袁安,至京城郊外訪求葬地。袁安奉命出城,在路上碰見三個書生同行,形容打扮俱都各彆。
三書生見到袁安,問其何往,袁安據實以告。書生相視一笑,於是隨手指向一處林地,對袁安說道你若葬父於此,家族當世任上公。
袁安順其所指看去,及至回頭,那三個書生卻都轉瞬不見。袁安大為奇異,就依其所指,葬父於此。其後袁安入仕,累遷升至司徒,果然位列上公。
閃回結束,袁敞領旨謝恩,就任司空。
畫外音袁敞後繼嫡孫袁湯官至太尉,曾孫袁逢、袁隗分彆擔任司空及太傅。汝南袁氏四世皆居三公之位,因而被稱為“四世三公”,與弘農楊氏齊名朝野,勢傾天下。
字幕元初四年,太史令張衡改造渾天儀。中郎將任尚派遣當闐種羌榆鬼等人刺殺杜季貢,又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同年冬,任尚率諸郡兵馬與馬賢並進北地,進擊狼莫。
鏡頭轉換,隴西涼州。馬賢率軍先到安定,被狼莫派兵迎擊,大敗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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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尚揮軍進至高平,正遇馬賢逃至,於是合兵並進。狼莫撤退,漢軍乘勢進逼北地。
兩軍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漢軍大破羌人,斬首五千餘級,救還被羌人所虜略漢胡男女千餘人,牛馬羊等十萬頭。狼莫大敗,率領殘部遠逃荒漠。
西河虔人種羌聞說狼莫敗績,率萬餘部眾投降度遼將軍鄧遵,隴右就此再次平定。
是年中郎將尹就因不能平定益州,坐征抵罪。東漢朝廷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羌人稍稍降散。
與此同時,又有遼西鮮卑邊休聚眾叛漢,燒絕邊塞城門,入塞抄掠漢人百姓。烏桓大人於秩居等與邊休原有宿怨,遂與漢朝郡兵聯合進攻邊休,斬首一千三百級,俘獲其生口牛馬財物以歸。
元初五年,度遼將軍鄧遵收買上郡羌族全無部落雕何,終於刺殺狼莫,羌亂告平。
畫外音自從羌人聚眾起兵反叛以來,十餘年間,漢廷軍費開支共計二百四十多億,國庫為之枯竭,漢室由此由盛轉衰。十餘年羌亂,邊疆及內地百姓死亡人數不可勝計,並、涼二州因此空虛衰敗。零昌、狼莫死後,羌族各部逐漸瓦解,三輔及益州不再有戰爭警報。
羌亂既平,度遼將軍鄧遵振旅班師,歸還京都。
朝廷敘功,因鄧遵乃是鄧太後從弟,故賞賜從厚,封為武陽侯,食邑三千戶,其餘諸將賞賜有差。
任尚欲與鄧遵爭功,於是虛報斬殺羌人數量,又接受部將賄賂,貪贓一千萬錢以上。
十二月十八日,任尚貪枉之舉被人告發,上報朝廷。
太後大怒,命用囚車征召任尚到京,在鬨市斬首棄市,沒收全部財產。
族人不服,因具折上奏,為任尚鳴冤。其疏略雲
家主任公,早年效力於大將軍竇憲,頗具將帥才能,能征慣戰,智謀百出,戰功赫赫。永元四年後,相繼擒殺北匈奴單於於除鞬,大敗南匈奴逢侯單於,在西域擊退叛亂諸國聯軍進攻,擊潰羌族燒當部落、先零部落反叛內侵,為漢朝邊疆安定起到重大作用,厥功甚偉。虛報殲敵人數,接受部將賄賂等罪,查無實據;且因此小過而被刑誅,實為千古奇冤!
鄧太後覽疏怒甚,親筆詔複任尚靖邊,實有戰功,朝廷因此不次擢升,使為西域都護。然其先前依附竇憲,本在清算之列,僥幸成為漏網之魚;後又拒納前任都護班超勸告,挑起羌族之亂,最終斷送西域和平,致使朝廷元氣大傷。任尚之死,不亦宜乎?
任尚族人拜領詔書,仔細品味其中言辭,不由大愧,無語以對。
鏡頭轉換,按下西北羌亂,複說西南蠻變。
諸羌之亂,多年兵戈不止,烽火不息,導致軍費浩繁,國家財政不敷支用。東漢朝廷由此隻得下詔,對蜀郡及永昌郡蠻族加重賦稅,西南諸夷民不聊生,苦於勞役不止。
時有越嶲卷夷大牛種部落酋長封離,為反抗繁重賦役揭竿而起,率眾誅殺遂久縣令。
永昌、益州、蜀郡境內諸夷民部落群起響應,訊即聚眾十餘萬,波及二十餘縣。於是殺害地方長吏,剽掠百姓,焚燒邑郭,以致百姓骸骨委積,千裡無人。
元初六年,漢安帝下詔敕令益州刺史張喬,迅急派兵鎮壓西夷,擒誅叛首!
張喬奉旨,不敢怠慢,遂命部將楊竦為帥,統兵討伐叛軍。
楊竦率部至永昌大理,因見賊勢甚盛,未敢貿然彈壓。於是安營紮寨,與謀士商議,先以皇帝詔書告示三郡,密征武士,重其餉賞。
三郡中多有亡命之徒,貪其重賞,皆至漢營報名投效,不到旬日,便得數千之眾。
楊竦招降納叛,見一切準備就緒,於是下令拔營急進,尋找叛軍決戰。於是連續三戰,大破封離,斬首三萬餘級,獲生口千五百人,資財四千餘萬,悉以給賞軍士,軍威大振。
封離連戰失利,見漢軍勢不可當,為保全性命,遂毒殺同事酋長,向楊竦乞降。
楊竦接受封離投誠,厚加撫慰,並懲治奸猾侵陵夷民地方長吏九十人。
其餘三十多個部落聞說封離未被降罪,由此相繼歸順,西南諸夷之叛遂平。
字幕西南烽火雖熄,西北狼煙又起。
自永初元年罷除西域都護以來,西域諸國複受北匈奴役使,被其脅迫,寇掠漢朝邊塞。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上書朝廷,建議出兵伊吾,招撫西域。
漢安帝準奏,派遣行長史索班率千餘人出屯伊吾,招撫西域諸國。
車師前王與鄯善王複見漢家使節,皆都大悅,由是望風前來降附。
北匈奴單於聞訊大怒,乃聯合車師後部王,聯合發兵攻陷伊吾,殺死索班而還。繼又驅逐車師前王,重新控製天山北道,然後進逼鄯善國。
鄯善王自知不敵,急忙發書遣使,向漢朝敦煌太守求救。
曹宗聞說索班被殺,北匈奴兵又逼迫鄯善,遂具折進京,向朝廷請調精兵五千,要求進擊北匈奴以為索班報仇,並複取西域之地,再建當年定遠侯班超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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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後覽表,乃命三府廷議,特召軍司馬班勇到朝堂參會。
字幕班勇,字宣僚,班超少子。
眾公卿經過計議,多數主張閉玉門關以守,就此放棄西域。班勇大怒,獨上奏議道
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強盛,兼總百蠻,以逼障塞。於是開通西域,離其黨與,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遭王莽篡盜,征求無厭,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強,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屬。會間者羌亂,西域複絕,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值,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及已。況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夷,暴短於海內,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複之,複置護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強鄯善、於窴心膽,北扞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
鄧太後覽奏不決,遂將班勇奏疏示於眾卿,命其公議上報。
尚書覽疏不服,乃問班勇今設副校尉,派誰合適?又設長史屯駐樓蘭,有甚好處?
班勇答道昔永平末始通西域,是派中郎將駐敦煌;後設副校尉駐車師管製胡虜,故諸胡甘願歸附,匈奴亦懼我威勢。今鄯善王尤還乃是漢人外孫,如匈奴得誌,尤還必死。如我出兵屯駐樓蘭,足使鄯善歸附,可謂兩便。
長樂衛尉鐔顯、廷尉綦毋參、司隸校尉崔據同時反駁朝廷昔棄西域,因其迢遙邊遠,無益於中國,且經費難得供給。今車師複投匈奴,一旦反覆,公能擔保北匈奴不成邊患乎?
班勇答道今設州牧,是為防止郡縣狡賊搗亂。若州牧能保證州內安寧,我設校尉保衛西域,複置長史招降諸國,有何不可?若放棄西域,則各國失望,希望斷絕,定降匈奴,邊郡受其困害,恐河西城門又要晝閉矣。今不廣傳朝廷大德,而隻看到駐軍之費,實為短視之見也。若北匈奴因此愈加強大,氣焰更熾,豈邊塞長治久安之策哉!
太尉屬掾毛軫反駁道若依班司馬之議,重新設置校尉,則西域諸國不斷派使者前來,要錢要糧,將無止境矣。若依其所求給賜,則費用難供;不給,又失其望。一旦被匈奴所迫,又來向大漢求救,令人不厭其煩,如其奈何?
班勇答道若依先生之論,使西域歸附匈奴,則其感戴大漢恩德,不作寇盜矣。若非如此,則匈奴必以西域租稅,兼其諸國兵馬,為亂邊陲。是資富於敵,增敵勢力也。今設校尉,無非宣傳漢朝威德,維係各國附漢心願,使匈奴侵略野心有所收斂,而絕耗費國家財力之憂也。況西域諸國何求於我?不過要點糧食而已。我若拒絕,其必依附北虜,聯合進犯並涼,則耗費決不止千億矣。以此論之,重置校尉是為誠便!
鄧太後高居坐中,因見班勇舌戰群儒,侃侃而談,大為讚歎,擊案說道眾卿且住!班卿之言是也。著即恢複敦煌郡營兵三百人,並設西域副校尉,屯駐敦煌!
眾卿太後聖明,臣等遵旨。
畫外音鄧太後雖然接受班勇建議,詔命複設西域副校尉,駐兵敦煌,但卻棋差一招,並未派兵出屯樓蘭,以為犄角之勢。此舉雖然複使西域得到控製,但控製範圍不能遠出屯兵之地。於是後來匈奴多次與車師聯手,共同進犯邊地,致使河西遭受大害。
鏡頭轉換,按下西域匈奴,複說隴西諸羌。
字幕元初六年暮春,上郡沈氐種羌五千人進攻張掖,甘涼故道再燃戰火。
朝廷聞報,急下詔旨,命護羌校尉馬賢為帥,率萬餘人馬擊討來犯之敵。
馬賢引兵出擊,初戰失利,折損數百人;次日整兵再戰,遂大破羌人,斬首一千八百級,俘虜千餘人,馬牛羊萬餘頭,降其餘眾。
與此同時,煎種羌大豪饑五等人以為馬賢率主力滯留張掖,於是乘虛襲擊金城。
馬賢回師金城,迅如疾風,猛追煎種羌人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
燒當、燒何種羌聽說馬賢軍還,率三千人複攻張掖,襲殺地方長吏。
當年七月,鮮卑騎兵也趁機入塞內侵,攻破馬城塞,誅殺縣中長吏。
度遼將軍鄧遵聞報大怒,於是擂鼓升帳,調兵遣將我兒鄧萬世何在?
鄧萬世末將在!
鄧遵命你帶領積射士三千為先鋒,前往馬城塞口,引誘鮮卑賊軍深入;待賊軍入我伏中,卻又繞行敵後,斷其歸路。賊若敗走,皆以勁弩射殺,不許其逃回故巢。
鄧萬世喏,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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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遵中郎將馬續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