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攸末將願往。
劉宣喜而從之,遂親筆作書,遣呼延攸為使,往鄴城敦請劉淵,急急回師匈奴。
鏡頭轉換,鄴城禁軍營中,中軍大帳之內。
呼延攸見到劉淵,呈上密書,略敘眾人所議。
劉淵聽罷來意,又細看叔祖來書,心中大喜,遂安置呼延攸住在營中,親自入城來見成都王司馬穎。
成都王將軍不在營中領兵,入城有何要事商議?
劉淵族人來書,要為我先父還葬故裡,為人子者豈可不從,故來向大王請歸。
成都王將軍所言雖是,但今將軍為我禁軍統領,責任重大,豈可輕離三軍?送父歸葬之事,可請諸部大人及族長代勞,毋須將軍長途跋涉。
劉淵還望大王開恩,準臣之請。
成都王我意已決,不必再言。
劉淵不敢再請,隻得告辭回營,將呼延攸喚至帳中,摒退侍從。
呼延攸成都王可許將軍回師?
劉淵我一再申請,成都王隻是不允。若再堅執所請,隻恐引其疑心,反為不美。
呼延攸若是如此,奈何?
劉淵我有一計,卿可先回,告訴我叔祖劉宣等人,可招集本族五部人眾,會同宜陽郡諸胡,對外宣稱響應成都王司馬穎,實則開疆拓土,自創基業。
呼延攸然則將軍身處虎穴之中,如其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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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淵無妨。司馬穎如今正倚重於我,豈肯隨意加害?此時司馬諸王正在混戰,我當臨陣之際,尋機將本部人馬帶回,自如反掌之易。
呼延攸既是如此,末將遵命即回,將軍尚請保重。
劉淵於是傳命設宴,命呼延攸吃飽喝足,親自送出大帳,看其馳馬而去。
鏡頭轉換,旌旗獵獵,塵土飛揚,迭次交戰,兩軍廝殺。
劉淵屢次出征,終於擊敗長沙王司馬乂,引兵返回鄴城。
成都王勞軍犒師,對匈奴將士極力褒獎,並當眾任命劉淵為屯騎校尉。
其後不久,惠帝親征司馬穎,兩軍戰於蕩陰。成都王調兵遣將迎敵,複命劉淵為代理輔國將軍,負責北城防守諸事。
惠帝戰敗,己為張方所虜,司馬穎又命劉淵為冠軍將軍,封為盧奴伯,愈加重用。
並州刺史司馬騰與安北將軍王浚起兵來討,司馬穎大懼,以至手足無措。
劉淵見此,以為時機已到,於是主動上前啟奏臣觀大王麵帶憂色,不知為何?
成都王今彼二鎮驕橫強暴,兵眾十萬,我恐宿衛軍及鄴城之兵,不能與之相抗也。
劉淵臣有一計,可破二賊。
成都王卿有何妙計,速速講來!
劉淵臣請回去本部汗庭,為殿下勸說我匈奴五部人馬,一同來赴國難,則誰能敵之?彼時臣率匈奴五部攻之於後,殿下驅鄴城之兵遏其鋒於前,則必克之,有何難哉!
成都王匈奴五部人馬果能來乎?即能來戰,鮮卑、烏丸之人強捷如風,必易抵擋乎?孤欲送皇上回洛陽,以避二賊鋒芒,以叛亂之名告示天下,檄令諸侯製之,公謂如何?
劉淵大王請恕為臣不恭,某謂不然。
成都王何以言此?
劉淵殿下乃武帝之子,向有大功於國,威恩廣布,天下皆仰風範,誰不欲為用命?當此之際,募兵何難?王浚乃庶族小人,東嬴公亦是宗室旁枝,何能與殿下抗衡!殿下若離鄴宮,是示弱於人,何能到得洛陽?縱然能之,亦恐威權委於他人,不複在殿下之手。彼時但憑一紙檄文,尺寸之書,誰肯冒死尊奉!
成都王卿言似乎有理。我非懼司馬騰與王浚,實懼東胡之兵強悍,無計勝之也。
劉淵東胡之兵雖然強悍,豈能超過我匈奴五部之人!望殿下激勵六軍、安撫兵眾,平定混亂,鎮守鄴城;臣若回去帶兵前來,當為殿下以二部兵摧毀東嬴公,其餘三部兵以斬殺王浚。此二人首級,指日可懸於鄴城之門。
司馬穎聞言大喜,疑慮儘消如此,孤便任命你為北部單於、參丞相軍事,匈奴軍政大權,皆歸卿一手掌握。卿可即日整頓軍馬,速歸雍涼,集合五部,替某討賊。
劉淵臣謝大王信任大恩!
鏡頭轉換,劉淵便似當年劉備逃離許都,終以花言巧語騙得成都王信任,得以率部離開鄴城,一路似蛟龍入海,猛虎歸山,向西而行。
回至左國城,劉宣等人早出城外五十裡伏道相迎。眾人相見,將劉淵接入城中,便為其尊上大單於稱號。
匈奴五部族人聞之大喜,皆都千裡來投,二十日之間即聚眾五萬,聲勢大振。
劉淵即大單於之位,於是引兵南下,定都離石。又派出大將劉宏,前往接應成都王。
閃回結束。成都王兩路兵敗,劉宏接應不及,隻得回軍離石,向大單於劉淵稟報。
劉淵聞報,陷入沉吟。
正當此時,探馬來報幽州刺史王浚已派將軍祁弘率領鮮卑兵眾進攻鄴城,成都王司馬穎大敗於城下,正欲挾持天子車駕一路向南,朝洛陽奔逃。
劉淵司馬穎要逃往洛陽,真乃蠢才,無可藥救。
劉宣既是如此,正是我等坐觀其成敗,坐收漁利之時也。
劉淵叔祖所說雖是,然某對成都王有言在先,信義為重,不能不救。
劉宣聞此,沉吟不語。
劉淵右於陸王劉景、左獨鹿王劉延年何在?
二劉末將在。
劉淵命你二人各領步騎一萬,前去解救鄴城,討伐鮮卑、烏丸。
二王領令,便欲出帳。
劉宣急起身勸阻大單於不可!
劉淵叔祖又有何說?
劉宣晉朝昏庸無道,待我等如同奴隸,故前右賢王劉猛憤怒至甚,難掩心中怨恨,便欲有所作為。當時晉朝綱紀未弛,右賢王大事未成就戮,此乃我單於之奇恥大辱也。今司馬氏父子兄弟互相殘殺,是上天厭惡其德,欲將天下授予我族。大單於積德於中原久矣,漢人皆服,今正應趁勢振我國民,恢複呼韓邪基業之時。鮮卑、烏丸非我敵人,且可為我外援,怎可阻親而救仇哉!今天意借我手以滅晉朝,不可違之。背天意已謂不祥,違眾願則更不能成就大業。所謂“天賜不受,反遭其殃”,望單於不要遲疑。
劉淵叔祖說得對極。某欲為高山峻嶺,怎甘心做低矮土丘!
劉宣自古天命無常,大禹出自東戎,文王生於西夷。天命帝王,隻依其德。今我擁眾十萬,皆可以一當十。若我擊鼓以進,滅晉必如摧枯拉朽。如此大單於上可成就漢高祖之基業,次亦不失做魏武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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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淵雖然如此,但晉民向來視我為夷狄,不服我等,奈何?
劉宣大單於謬矣。晉民雖不服我夷狄,卻服漢室。
劉淵漢室滅亡久矣,且與我何乾?
劉宣漢朝統治天下四百年之久,恩澤深入人心,故昭烈帝劉備僅據一州奔馳,即可與天下抗衡。大單於乃是漢朝劉氏外甥,高祖亦與漢朝約為兄弟,兄亡弟繼,有何不可?
劉淵聞言大悟,笑道善哉此論。我本劉姓,有何疑哉!
劉宣是也。依臣所見,主公便可取消匈奴大單於稱號,即日起便稱漢王,並追尊蜀漢後主劉禪為祖,以符天下之望。
劉淵聞言大驚,暗道莫非此老翁已明知我之真實身份來曆?
對其臉上相了半晌,隻見劉宣麵色平靜,卻又不像深知底細的樣子。
劉淵於是不再深究,大喜準奏,宣布罷救成都王之軍,下令遷都左國城,打出“大漢”旗號,張榜招賢,虛心納士。
不過旬月,遠近前來歸附者有數萬人之眾。
鏡頭轉換,按下漢主劉淵,複說成都王。
成都王兩路大軍皆敗,又遭鮮卑兵圍城,苦等匈奴救兵不至,堅守卻又不能。由是滿城大懼,官兵陸續越城而出,四處逃散。
司馬穎見大勢已去,明白中了劉淵金蟬脫殼之計,隻得望空長歎,與盧誌率數十騎偷開南門,挾惠帝連夜奔往洛陽。
羯朱率烏桓大軍圍困鄴城東門,聞說成都王自南門而逃,於是率軍自後趕殺。一直追至朝歌,終因不及而返。
鮮卑、烏桓兵遂破鄴城,進城大掠數日而去,城中十室九空。
成都王挾劫天子逃至洛陽,才知張方據城未去,不由大驚,意欲逃走,已是不及。
惠帝複出虎穴,又入狼窟,被張方抓個正著,滿朝公卿皆落張方之手。
成都王此時思想劉淵當初在鄴城所雲,已是後悔不及。
鏡頭轉換,按下成都王,複說張方。
張方無意中控製了皇帝及晉室群臣,一時得意忘形,肆無忌憚,在洛陽為所欲為,縱兵為寇。洛陽百姓苦不堪言,百裡之內更無人煙。
可憐故都洛陽,便似當年李傕、郭汜之亂重現,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晉惠帝自鄴城回至洛陽,複落入河間王部將張方之手,愈加不堪。
是年十一月,天氣大寒,甚於往年,城中無米少柴,士民官軍皆為凍餒。洛陽曆經楊駿以來戰亂不休,較武帝之時居民僅存十之一二,京都周圍更顯蕭索。
正在此時,河間王司馬顒遣使來至洛陽。張方本來自在為王,迎入使節,臉色尷尬。
使節河間王聞說將軍迎還天子車駕,甚為喜悅,特命下官前來致賀。
張方小將無意成此微功,實仗大王洪福,不足稱賀。
使節河間王有旨,將軍靜聽。
張方貴使宣旨,微臣拜受。
使節河間王聞說洛陽今歲大寒,且城中少米無柴,故命將軍奉天子鑾駕,及百官眾卿嬪妃宮人等,儘遷於長安為都。
張方遷都大事,因何如此草率?
使節附耳低言河間王勢力儘在長安,遷都之意,在於就便控製天子也。
張方大悟原來如此。
使節河間王另有彆囑,說百官若有阻諫不從者,將軍即可殺其全家,奪其家財以歸。
張方來洛陽日久,剽掠周圍百姓已儘,軍糧不敷,早欲離去,隻是因無將令,不敢妄自行動而已。此時天寒兵怨,奉此將令如何不喜?
於是便請使節上坐,聚集將士商議,說與欲劫天子公卿,駕幸長安之事。諸將聞此,竟然眾口如一,無不稱讚。
張方於是引兵上殿,入奏惠帝臣啟陛下,洛陽屢經諸王之亂,宮闕廢弛,不可修葺。更兼轉運糧草艱難,又無天險可拒北虜。長安地麵城郭堅固,宮室齊備,錢糧民物大足,可幸鑾輿,以為帝都。河間王在長安諸事排辦已定,請陛下即登車輦起程。
惠帝與群臣皆懼張方之勢,誰敢說個不字?隻是點頭唯唯而已。
於是頒下聖旨,即日起駕。
張方分撥人馬,挾持惠帝天子、成都王司馬穎、豫章王司馬熾等皇親宗室,三宮六院,以牛車裝載百官家小,西出洛陽,遷往長安。名曰遷都,其實為避王浚及司馬騰兵鋒。
臨出宮之時,天子眷戀故都,尚不肯行。張方既命軍士架於車輦,簇擁出宮。
惠帝垂淚道卿宜派車載宮人及珠寶而行,勿遺賊人得之。
張方奉詔,傳下移宮將令。諸兵一擁入宮,趁機擄掠宮人為妻,分搶府庫,幾至同室操戈,以命相爭。
又割宮中幔帷流蘇以為馬墊,奇樹異草為馬料,魏晉以來所積珍寶,一時掃地無遺。
不則一日,張方奉駕西行,至於新安。當時天降大雪,寒冷之甚,三宮凍餒。
天子單衣坐於車上,不勝其寒,又兼道路崎嶇顛簸,忽墜車傷足,坐於地上不能動轉。眾官急救上輦,君臣相抱痛哭,於路不勝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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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至灞上,張方下令征用西府為行宮,令為天子後妃暫時宿歇之處,一麵派遣使者,報於河間王得知。
次日巳時,天子車駕進入長安。
河間王率一眾文武出廓迎駕,噓寒問暖,殷勤備至。
惠帝入城,即以公府權為朝堂,眾臣拜舞稱賀。
天子下詔遷都即畢,眾臣有功。敕令恢複永安年號,複立羊氏為皇後,以河間王錄尚書事,張方為司隸校尉,統掌天下軍馬。欽此!
畫外音自此朝中大權,儘歸於河間王司馬顒及張方二人。
字幕永安元年,十二月丁亥。
朝堂之上,河間王司馬顒率眾朝賀。
山呼已畢,河間王上奏天禍晉邦,塚嗣莫繼。成都王穎自在儲貳,政績虧損,四海失望,不可承重,臣請陛下降詔,賜以王爵還第。
惠帝不敢不從,於是降詔廢除司馬穎皇太弟位,即令離朝,返回封地成都國。
司馬穎戰敗被囚,已是孤家寡人,不敢多言,隻帶百餘家將,涕泣上馬,辭帝而去。
惠帝於是下旨詔改秦州為定州,改元永興,以豫章王司馬熾任皇太弟。使仆射荀藩及司隸劉瞰等往洛陽為留台,承製行事,與長安並號為東西台。詔命司馬顒為太宰,王戎參錄政事,王衍為左仆射,張方為參軍錄尚書事。令各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應太宰奏請,準立東海王司馬越為太傅,詔命回朝。欽此!(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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