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肉醃了五六天,陳舅公使喚兒子侄子們去砍了不少柏樹枝,堆在陶窯旁邊,又在陶窯旁邊,和泥砌了個小泥房,頂上蓋上穀草,房內搭了幾根竹竿,專門用來熏臘肉香腸。
第七天,何氏幾人揭開米篩,仔細檢查了一下,肉上的鹽混了肉一起,已經化成血水。
何氏把一條條的肉拿出來,讓兒子用刀子在每條肉上戳上孔,挨個用棕櫚葉係上,最後才用熱水把肉燙洗了一遍,掛在廊下等風乾。
過了兩三天,陳氏指揮倆兒子把風乾的香腸也取下來,同醃過的肉一起,挑去了熏房。
陳大舅幾人仔細把香腸臘肉上的繩子穿過竹竿,齊齊整整地掛了滿屋子,看著很是滿足。
柳幺舅天天在村裡混,倒是抱了不少的老木柑回來,陳氏乾脆讓他把老木柑剝出來,皮留下用來熏臘肉。
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吃著老木柑,柳幺舅一臉痛苦地剝著老木柑皮,都快把手指頭杵痛了。
老木柑不如柚子皮好扒拉,非得有點勁兒才能把果皮分離。
林秋緣在一旁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咱就是說,不能用刀直接切嗎?
柳外公先把竹葉點燃引火,把苞穀芯和木炭塊兒點燃,先把老木柑皮放上去,再把柏樹枝一層層疊在上方,不一會兒,熏房內就已經煙霧繚繞。
臘肉香腸要熏上好幾天,且不能用明火,要是發現明火,就得用柏樹枝把明火打滅,免得把係著肉的棕櫚葉燒斷,讓肉掉進火坑裡。
幾個孩子倒是很喜歡這個任務,時不時就從後院竄出來看一看火,雖然這兒有柳幺舅看守著。
柳幺舅也不白乾,老木柑、洋芋、紅苕、糍粑,裝了滿滿一籃子,還把灶房的火鉗拿了出來,害得何氏一頓好找,想也不用想,柳幺舅又挨了他爹一頓呲。
幾個孩子見天的屋裡屋外蹭吃蹭喝,還沒到過年呢,幾人的小臉上像是突然膨脹了似的,變得圓乎乎的。
可把幾個大人喜得不行,圓乎乎意味著身體好哇!畢竟能吃是福!
這天,幾個孩子還在跟柳幺舅一起守著熏窯,一張張小臉上滿是黑灰——吃烤紅苕、烤洋芋吃得。
陳大舅幾人聽說王瘸子家有從橘子樹上剃下來的樹枝,便打算去挑點回來熏臘肉臘腸,柳幺舅手邊的柏樹枝可不多了,便指使陳家和去看看他爹回來沒有,陳家和抱著烤紅苕就去了。
沒過多久,陳家和小臉洗得白白淨淨地就跳到熏房來,身後跟著陳大舅和林守義,倆人用千擔挑著樹枝。
不一會兒,幾個當娘的也竄了出來,看著幾個還在啃紅苕洋芋,像花貓似的娃子,互相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快到過年了,可不興打孩子。
柳幺舅一臉莫名其妙,隻得抬頭望向自家表哥和姐夫。
幾個孩子都被帶回院子裡,仔仔細細地淨手洗臉,拍乾淨身上灰,就被帶去了堂屋。
剛走到堂屋門口,林秋緣就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屋裡傳出來,有些耳熟。
“陳老丈、柳老丈,我就知二位是個爽快的!不若我們一會兒就去找村長定下文書,如何?”
屋內的男人笑完後,頗為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
“陸老爺客氣,橫豎咱們的炭都是要賣的,拉去城裡一來二去也要時間精力,賣給您,一點不虧,畢竟您要的也多嘛!”
陳舅公一開口,林秋緣才想起來這“陸老爺”是誰,那可是村裡的有錢地主哇!這是來談生意的?
“這可好哇,那村裡……”
“我叫我兒子侄子們去跑一趟問問,要是他們願意便宜點賣給您,就請村長寫個文書,若是不願意,就讓他們自己拉去賣……”
幾個小的被牽進堂屋,挨個給陸老爺問好。
“誒,乖乖乖,二位老丈好福氣啊!來,這是陸伯伯給你們的見麵禮。”
陸老爺撫著胡子,臉上滿是笑意地從旁邊的管事手中接過一個大盒子,緩緩打開。
“哎呦,這可使不得!陸老爺!”
陳舅公見狀連忙站起身阻止。
“不妨事,這是六套筆墨紙硯,送與幾個娃娃,開春了好入學堂……這個娃娃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