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小雪,山上的荒地也差不多開出來了,陳大舅幾人把砍下來的木頭都扛下山,扔在河落旁曬著,等到來年漲水前扛回家就成。
拉了家裡的牛去給地翻了翻,一家子便忙著熟地了。
陳大舅駕了牛車去了趟榨油作坊,拖回來不少油枯,男人們用籮筐一挑挑挑去了山上去,朱氏幾人也忙著把堆肥坑裡頭的糞挑上去,又牽了牛把地翻了翻。
幾個娃娃下學後也不閒著,紛紛拿了細篾絲背篼幫著背草木灰上山去。
娃娃們撒灰,柳芸娘就拿著一根木棒,在孩子們撒草木灰的地塊上輕輕攏著土。
她一邊乾活一邊也不忘教孩子們一些農事兒,“這草木灰是上好的地肥,燒了雜樹和乾草燼子就能撒地。秋緣,你看,撒的時候要慢慢撒勻了,彆都堆成一撮撮的,那樣地不好吸水。”
林秋緣端著背篼,點了點頭,又把動作慢了下來,開始慢吞吞地撒草木灰,先頭打了霜,泥土有些潤,林秋緣走得慢了,不知不覺就在地上踩了一腳濕泥。
陳思思看著表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得笨拙,忍不住笑出了聲。
“秋緣,你這撒灰的樣子,路過的螞蟻估計都以為下雨咯!”陳思思笑得直不起腰。
“表姐你亂說!明明是表哥才撒得亂!”林秋緣氣得跺了下腳,結果泥點子濺到了陳家和兄妹倆的腳邊,又引來一陣大笑。
一家人忙到將近傍晚,才扛著農具陸陸續續往家去。
陳大舅幾人到家也沒歇下,便又往另一頭走,他們還得把拴地裡的羊給牽回來。
家裡牲畜家禽多,他們小灣這邊的雜草都快被薅禿了,羊現在都牽去靠近西山的那幾塊地去放養,現在不是農忙,家裡忙活的開,也用不著娃娃們打豬草。
因著小初一現如今比較黏著冬至,但又離不開他娘太久;若是多一會兒沒見到他娘,小初一就會犯起混來,哭得震天響;但若是平靜下來,又要到處找冬至,於是冬至連去她姨姨家的次數都少了。
但山不過來,我便去山,許佳賢時不時也來小灣坐坐,有時候帶著熊媽媽,有時候帶著柳葉,有時候又是孤身一人前來。
冬至現在慢慢也記得住事情了,每回許佳賢來,小家夥便小臉蛋紅撲撲地去迎,若是許佳賢連著幾天沒來,冬至也會念念叨叨。
或許是許佳賢被念叨得多了,便打起噴嚏來,終究是沒挨住突然的降溫,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差不多一旬才好。
許佳賢也怕傳染給幾個娃娃,便跟熊媽媽交代不讓跟幾人說,林秋緣還以為許佳賢進城忙鋪子的事兒了,後頭許佳賢好了後,來小灣看冬至,陳氏見她清減了不少,才得知她病了一場,很是心疼。
冬至也想到了以前生病了喝的苦汁子,一想到自家姨姨喝了十天半個月的苦汁子,小家夥眼淚直接掛到了睫毛上,最後還是靠許佳賢來才哄好她,小家夥也抱著她姨姨心疼得不行。
一進入臘月,家裡就忙活開來,娃娃們也開始休冬假,村子裡熱鬨極了。
臘月初八這天一早,天還沒亮,林秋緣就被一陣香味勾醒了。
她揉揉眼睛,掀開被子想往外瞧,卻被身邊的冬至一把拽住了衣角。
“姐姐彆走,冷……”小丫頭迷迷糊糊地嘟囔著。
林秋緣瞧瞧一旁的被窩已經空了,伸手摸了摸,被窩還有餘溫,估摸著她表姐也剛起來不久。
林秋緣輕手輕腳地把妹妹塞回被窩裡,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胡亂把襪子套上,把腳往鞋裡一塞就往外頭走,但也沒忘輕手輕腳地把門給拉上。
灶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的響動,還有大人們說話的聲音。
"芸娘,這米泡得差不多了,該蒸了。"是她外婆的聲音。
“好,我這就來。"柳芸娘應道。
冷風一吹,林秋緣就冷得打哆嗦,剛要回身往屋裡跑,就被進門的林夏至逮個正著。
“穿這麼少也不怕凍著。”夏至把自己的襖子脫下來往妹妹身上一披,“快回屋去加件衣服去。”
“哥,你去哪兒了?手像冰坨子一樣。”林秋緣縮在她哥溫暖的襖子裡,伸手摸了摸他凍僵的爪子問道。
“和表哥去喂雞去了,”夏至搓了搓手,“外頭可比咱院子裡冷多了。”
林秋緣點點頭,可不是?外頭都是空曠的,院子裡還有院牆擋一擋風。
走到屋前,林秋緣把身上披著的衣服套回她哥身上,自己又從櫃子裡翻了件厚厚的襖子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