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這倒是有個關於柿餅的故事,忘記先頭在哪本書上見到的了。”陸衍湫提了茶壺,一邊給自己添了碗茶,一邊說道。
“什麼故事呀?”陳念立刻來了興趣,兩雙大眼睛閃閃發亮。
陸婉清也做側耳傾聽狀,林秋緣也順勢坐在靠背椅上,等著聽故事。
“相傳很久以前,有個書生在趕考的路上,走到一個村莊時天已經很晚了。於是他便敲開離自己最近的一戶人家的門,請求借宿一晚。主人家很是熱情地歡迎,不僅讓他住下,還拿出柿餅招待他……”
還沒處於變聲尷尬期的少年,聲音還帶有幾分稚氣,很是動聽,故事也徐徐道來。(沒有歧視變聲器變成公鴨嗓的陳家和的意思。)
“然後呢然後呢?”冬至也湊過來,雙手托著小臉聽得入神。
“那書生吃了柿餅後,覺得特彆好吃,主人家見他喜歡得緊,便將曬柿餅的方法贈予他,‘要選用最好的甜柿子在霜降前後采摘,削皮後用麻繩串起來,掛在向陽的屋簷下慢慢曬。期間要常常揉搓,讓水分慢慢析出。等外表起了一層白霜,最好再用稻草熏一熏,這樣做出來的柿餅才最香甜。’書生聽完後連連稱讚,還特意執筆記了下來。"
“這故事有什麼特彆的嗎?我家的柿餅也是這般,隻是沒有用穀草熏,但還是很甜呀!”陳念手裡又握著個柿餅咬了一口,聽故事去了都忘了 ̄~ ̄嚼!慢慢咽下嘴裡的柿餅,才疑惑地問。
陸衍湫笑了笑,道,“特彆之處在於,幾個月後這個不打眼的書生居然考中了狀元。他登門拜訪恩人時,發現原來當初那戶人家是因為太窮,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拿不出來,才用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柿餅來款待他的,這是他們能拿出來最豐盛的食物了。書生深受感動,後來寫了一篇《柿餅記》,歌頌民間淳樸的民風。”
“原來是這樣!”林夏至恍然大悟,“難怪現在還外頭還流傳著"柿餅助學"的說法,估計就是從這個故事來的吧?”
“應當是吧……”陸衍湫端起茶喝了一口,便垂下眼簾。
“確實很感人呢。”陸婉清也輕輕抿了一口茶,“其實這也告訴我們,待客之道在於真誠,而不在於佳肴的貴賤。”
“是呀!”林夏至重重地點頭,“就像我們現在,雖然隻是普通的茶水、點心和柿餅,但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不也很開心嗎?”
“哈哈,哥哥,你難得說了一句大道理!”林秋緣笑得不行,差點從凳子上滾到地上,幸虧陳家和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板凳。
板凳?
林秋緣從地上爬起來,跟陳家和麵麵相覷。
陳家和眨巴眨巴眼睛,隨即放開凳子。
林秋緣?
“表哥,你意思是我摔了不要緊?彆摔壞你的小板凳?”
“我……我可沒說啊!彆亂汙蔑人!”陳家和眼神左顧右盼,林秋緣哪有不懂的?
這凳子還是幾個娃娃剛來時,何氏擔心幾人坐高條凳危險,於是幾個大人用竹子慢慢編出來的,人手一把小竹靠椅,幾個娃娃就沒有不喜歡的。
林秋緣氣得跺腳,追著陳家和滿屋子跑,上躥下跳的,娃娃們又笑作一團。
何氏動作快,雞已經燉在鍋裡頭了,於是便喊幾個娃娃去菜地裡摘菜,中午要吃鍋子,娃娃們都挑著自己愛吃的菜來。
地裡頭的豌豆尖嫩得能掐出水來,娃娃們毫不客氣地掐了一籃子。
陳家和抱著顆白菜,順著方向一擰,白菜就乖乖地躺在了籃子裡頭;陳念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拔出一顆蘿卜來,拔的時候差點摔了個屁股墩,虧得陳思思在她身後拖住了她。
林秋緣愛吃洋芋片,洋芋都在家裡頭,隻等著一會兒回去刮一刮皮切成片就行,於是她便折了竹條,蹲在一顆顆圓白菜麵前,夾起了小菜青蟲。
“咦!秋緣,你不害怕嗎?”陸婉清站在她身後,瞧著她手上捏著的圓白菜葉子上滿是蠕動的菜青蟲,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怕呀!這是害蟲,吃我家的菜,逮都逮不完,我們每日都會來逮菜青蟲喂雞呢!若是菜被蟲啃的厲害了,就直接把那顆菜拔了一起丟進院子裡給雞啄。”林秋緣頭都沒抬,一邊說一邊眼疾手快地夾起菜青蟲放到左手捏著的菜葉上。
陸婉清小臉都嚇白了,隻往陸衍湫身後躲。
那知陸衍湫不知也從哪掏出兩節竹條,有樣學樣地蹲下,在白菜葉子上夾起蟲子來。
陸婉清林秋緣……
“怎地這蟲子尤為鐘愛這圓白菜呢?我瞧著大白菜上就沒有、這個小瓢菜上也沒有、蘿卜葉子上也沒有……”陸衍湫一邊夾還一邊發表自己的看法,全然沒注意倆小姑娘齊齊變了臉色。
陸婉清默默腹誹,“不是,誰家好人夾菜青蟲還做起學問來了?”
林秋緣嘴角抽了抽,心想著,這時候陸少爺倒有了幾分孩子心性,不再是端著的少爺姿態……隻是,這也太詭異了吧!果然第一印象會給人帶來刻板印象!就算裝得再怎麼成熟,也攔不住骨子裡還是娃娃的本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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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十五天還剛剛亮,林秋緣就被院子裡的動靜吵醒了。
冬至知道今兒要殺年豬,昨兒激動得半夜都睡不著,嘴裡一直念叨著讓姐姐醒了就喊她,於是林秋緣一睜眼,先把一旁的冬至給搖醒。
“冬至,”她推了推身邊的冬至,“快起來,今兒殺年豬了!”
冬至揉揉眼睛爬起來,兩個小丫胡亂扯了衣服套身上,便躡手躡腳地溜到廊下往院子裡看。
院子裡火光通明,大人們都忙活開了,黃桶、大木盆什麼的也被抬了出來,卸載來好用來殺豬的門板也用高條凳架了起來。
“誒,你們兩個娃娃,”朱氏發現了她們,“趕緊把衣服穿好,彆著涼了。”
正好陳思思和陳家和從菜地裡掐了滿滿一籃子的豌豆尖回來,便拉住二人來幫忙折菜,菜還沒折完,就聽見前頭有動靜了。
“劉師傅來啦!”林夏至一大早就守在院門口,遠遠看見劉一手帶著倆徒弟過來,立馬喊得整個院子都聽見了。
“嚷嚷什麼,嗓門比那豬還大。”陳氏笑罵道。
“慢著點,地上滑。”見兒子跑進來,柳芸娘一邊往灶膛裡添柴,一邊笑著提醒。
灶台上的大鐵鍋已經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灶房裡霧蒙蒙的。
作為方圓十裡最有名的殺豬匠,每到臘月,劉一手就帶著徒弟挨家挨戶地忙活。
劉一手雖然是個瘦高個,但卻是殺豬的一把好手,他打著空手走在前頭,後頭跟著兩個背著背篼的徒弟。大徒弟跟他學了五年,已經能單獨殺豬了,小徒弟才來兩個月,隻幫著打下手。
陳舅公幾人聽見動靜,也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站在院外去迎。
“老哥,你家今年下半年又養了小豬仔把?”劉一手一邊往院裡走一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