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壓製著她才好,免得她肆意妄為做出什麼蠢事來。”晏清禾仍舊是閉著眼,“最近儲秀宮沒出什麼幺蛾子吧?”
“娘娘放心,”明月主動伸出手,為晏清禾輕揉著太陽穴,那是她專門從賀觀那學來的指法,“奴婢和小全子已經吩咐好了,若非娘娘親授,沒有一個秀女能從儲秀宮出去;宮裡各處園子也都派人管著,必然不會出事。”
“嗯,什麼毒藥、銳器也要提防著,若是如十年前一樣鬨出人命來,彼此臉上都不光彩。”
“怎麼會呢?”明月柔聲道,“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後在時的後宮如何能比得上現在?
從前先皇後要改革宮製,得罪了許多下人,他們心裡憋著一口氣,許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才惹出了許多禍端;如今娘娘位主中宮也快兩年了,宮裡風平浪靜,這都是娘娘治理得體的緣故。”
“說的輕巧,”晏清禾道,“要不是這各處都有咱們的人管著,本宮這個皇後能當得如此輕鬆?如今晏家失勢,你瞧著他們明麵上忠心耿耿,實際上都在觀望,隻等出現了一個能壓製本宮的新主就另則高明呢!靠銀子賞下去是有用,可本宮現在也不如以前闊綽了,與其等他們先來背叛本宮,不如本宮先動手……”
“娘娘的意思是……”
晏清禾睜開眼,笑著看向明月,“傻姑娘,你當真覺得,我不讚同文昭皇後的改革?”
明月道,“可當時娘娘明明是……”
“身份不同,考慮的自然也就不同。昔年朱棣為燕王時反對削藩而靖難,然而他一朝登基為帝後仍要削藩,本宮亦是如此。
所謂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班昭靠的是《女誡》,文德皇後靠的是《女則》,先皇後不屑,想要用改革弊製來證明自己、支持陛下,本宮亦是如此。”
明月頗為不屑,喃喃道,“現在不好嘛,為什麼要支持陛下……”
“你啊,”晏清禾無奈道,“先皇後自然是因為所謂的夫妻恩義,本宮呢,無非為了自保罷了……”
她要自保,就必須擁有權力,而想要從帝王手裡分到權力,就必須取得他的信任。
這種信任光靠夫妻恩義是不夠的,還要讓他看到自己的能力和價值。
如今新人入宮,就是最好的時機。
……
薑玉牧回儲秀宮後,同眾人好生炫耀了一番,稱皇後娘娘是如何如何待自己好的。原本眾人都覺得她在吹牛,但第二日,鳳儀宮就派人賜了些衣裳首飾給她。薑玉牧見自己的話被坐實之後,愈發得意忘形,惹得眾人更加不快,但她有皇後護著,眾人也隻能敢怒不敢言。
羅娢曾悄悄勸過她,說,皇後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你好的,必定是有所預謀。何況你這幾日言語不當得罪了許多人,豈非自斷後路?
但薑玉牧哪裡聽得進去,隻道,“羅姐姐,你就是嫉妒我,她們也是嫉妒我,等我日後做了嬪妃,她們跪我還來不及呢!”
羅娢聽罷,隻得歎了口氣,再不管她。
往後幾日,皇後又召了她兩回,同樣賞了東西。一日午後,臨近黃昏,鳳儀宮再一次派人去儲秀宮請她,並命她穿上前幾日賜的衣裳首飾,隻道是娘娘喜歡,薑玉牧二話不說自然應允。
薑玉牧就這樣歡歡喜喜地同宮人走了出去,行至半道,途經一處美景,紅霞正濃,楓葉正盛,天地間一片鮮豔,走在地上,枯葉沙沙聲作響,偶有蝴蝶停留。
“姑姑,這裡是哪裡啊?好美的景色……”
雲招瞧了瞧她,如今這身山茶粉的衣裙倒與眼前之景交相輝映,頭上那杏花模樣的絨花也襯得她嬌俏明淨。雲滿意地笑了笑,隻覺若這楓葉是杏花那便更好了,但轉念一想,若是杏花,反倒讓人疑心。
雲招故意放慢腳步,同薑玉牧介紹起這處的景色來,不過半刻,就遠遠瞧得皇帝的儀駕緩緩駛來,不由得會心一笑。
“姑姑,那是哪位貴人啊?咱們待會要行禮問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