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時節,宮內一片祥和,全容華與和貴人也都被解了禁足,各種宴會熱鬨不斷,皇後乘機提議,將貴嬪之下、這些位分低些的嬪妃們全都晉封一級,以示天恩。皇帝聽罷,自是允準了。
話說全宓自上次見過皇後以來,一心想要相仿文昭皇後來謀取聖恩,為此時常苦練吹簫,還在妝前臨摹文昭皇後的模樣。新春過後,全宓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樣子總算是有三分相似了。
是日,皇後於禦花園操辦梅花宴,眾妃穿得流光溢彩,想要博得帝王青眼,唯有全宓一襲青衣,顏色雖淡,卻飄逸十足。隻見她立於紅梅與群芳之中,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鶴立雞群,終不算負了她洛神之名。
一曲簫音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此間相思斷腸之苦愈發動人心弦,諸妃縱然懷妒,但也不得不讚歎全宓此刻的風華絕代。
然則帝王一朝聽罷,卻是眉頭蹙起,對那蹲下行禮的美人隻是微微怔住,但毫不動容,竟還生出了幾分嫌隙之意,隻是笑著嘉賞了她一個封號——
恪。
恪者,恭敬而謹慎也。
全宓聽罷,眼中閃過一陣詫異,內心縱然委屈,但還是笑著應下了。
宴罷散去,全宓回宮後就把那支陪伴自己多年的玉簫砸了個稀碎,還一把推翻了自己妝鏡台上的一切,最後甚至還要剪了這身量身定做的衣裳才算作罷。
暗香、疏影兩個丫鬟連忙拉住娘娘,卻見全宓徑直埋入她們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大概過了兩個時辰,她才終於抬起頭來,眼眶紅腫,梨花帶雨,鉛華儘染,好不可憐。
她怨恨地看向兩個丫頭,可怨恨的卻不是她們。
……
“這又是在做什麼?”
新春佳節,晏清禾相約曹蘅,一起帶著孩子去探視又安。
尚未入內,先聞其聲,曹蘅一進殿,一陣暖氣襲來,就見又安與瑤瑤坐於榻間,又安又在縫補著一件大氅,瑤瑤則乖乖巧巧地坐在一邊,盤腿縮在絨毯中看書。
瑤瑤見兩位娘娘入內,正欲起身行禮,卻被晏清禾攔下,“快彆起來,咱們帶幾個弟弟妹妹來看你和你母親,隨意些才是呢。”
“那就更要做弟弟妹妹的榜樣了,瑤瑤,快起來給你母後讓坐,給兩個娘娘磕頭領賞。”又安笑道,又看向曹蘅,笑意盈盈,“我就不讓你了,淑妃娘娘可彆介意才是。”
“我是沒這個福氣慣了的,知道你老臉厚,不和你計較!”曹蘅隨意在一旁坐下,看著又安手裡的活計兒,道,“現在這個時節才做,等縫完,皇陵的雪都化了。”
又安笑道,“我知道清禾一向是最疼孩子的,每次有什麼好東西,都先想著我。上次秋狩的那幾件,我早已給襄兒和瑤瑤做了,另舜華、瑾瑜幾個孩子一人一件,現在才輪到再給襄兒做呢,到底是皇陵比不上宮裡……也都怪你們,那麼多的孩子,一日日儘知道磋磨我了。”
“到底是慈母手中線,”晏清禾坐下哄道,“元熹,彘兒,快來給穆娘娘拜年。”
瑤瑤、瑾瑜三個孩子依次給大人拜年後,再相互間行禮問安,最後由乳母將照兒抱了過來,輕輕放在地上,照兒時年三歲,白白胖胖的,粉雕玉琢一般,朝三個娘娘分彆作揖,最後還摔了一跤。
乳母連忙將孩子抱起,晏清禾又接過孩子,親自抱在懷裡,低頭輕輕吻了兩下,照兒也仰頭親了親母親,接著,就害羞地把頭埋進母親懷中,一言不發。
“元熹,快到翊娘娘懷裡,”曹蘅見罷,也抱起元熹,打趣玩笑道,“咱們不做母後的女兒好不好?翊娘娘拿你三哥哥來換你如何?”
元熹故意點了點頭,眾人都樂嗬嗬地笑了。晏清禾道,“哪日元熹不疼我了,我隻和你算賬!”
說罷,她看著身旁的瑤瑤,親切問道,“瑤瑤今年夏天要滿十三歲了罷?一眨眼,連你也長成舜華那樣的大姑娘了,再過兩年及笄,也就到了婚嫁的年紀……又安,你可得提前留意著才是呢……”
齊瑤雙臉一紅,低頭不語,隻聽得又安道,“瑤瑤還小,哪裡著急這些?何況你難道不是她的母後?何必倒讓我苦苦相看……倒是舜華、嫽兒兩個孩子早就過了及笄之年,你也該有所打算才是。”
“說起她二人,我就頭疼……”晏清禾無奈道,“一個不想嫁,一個假裝不想嫁,反正呐,嫁妝我是早就備好了的,隻等明年春闈放榜就是了。”
“你同陛下說了沒有?”曹蘅問道。
晏清禾微微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