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辭這番話終於令沈惜澤稍微恢複了一絲理智,慢慢地鬆了口,她趁勢從床邊站起來,拖著受傷的腳又捂著肩膀跑去給沈惜澤倒水,沈惜澤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跡,看向沈惜辭右肩那浸透衣裳的暗色液體,目光漸漸沉寂了下來,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那鑽進牙髓的疼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滿口的牙齒咬碎了一般。
“二哥哥。”沈惜辭端了水遞到沈惜澤唇邊,見他緊閉雙唇,瑟瑟發抖的樣子,擔憂不已,再這樣咬下去他的牙齒真的會廢的,得想個辦法拿點軟和點的東西給他咬著,沈惜辭左看右看都沒看見可以咬的東西,索性擼起袖子,露出細嫩白皙的胳膊,她咬咬牙,硬著頭皮,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遞到沈惜澤麵前,道,“二哥哥再這樣下去牙會被咬碎的,要不你咬我手臂吧。”
沈惜澤警惕地瞪著她,不肯配合。
沈惜辭忽然想到了什麼,放下手臂,走到桌邊拿起一塊抹布扭成一團朝沈惜澤走去。
“滾出去。”沈惜澤陰惻惻地掃了她一眼,目光森寒,帶著濃重的戾氣。
沈惜辭眼疾手快,趁他張口的一瞬立刻將抹布塞進了他的嘴裡。沈惜澤剛剛含進去,就立馬吐了出來,沈惜辭順勢撿起那抹布用雙手掰開沈惜澤的嘴,繼續塞進去,半帶威脅道,“二哥哥要是想保住你的牙齒就得繼續咬住它,如果你再吐出來,我就去告訴大伯父和大伯母他們,讓他們來幫你戒藥癮。”
“”沈惜澤立即妥協,任由她折騰。
見沈惜澤不再繼續發狂,隻是死死咬住抹布的嘴巴不停顫動,沈惜辭這才稍微放心下來,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於是輕聲哄道,“二哥哥,我給你講故事聽吧。”說完之後,也沒見沈惜澤有反應,沈惜辭不是個擅長講故事的人,絞儘腦汁搜刮了半天還真找不到能逗沈惜澤開心的故事,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看小說時覺得有趣的一些片段,於是隨便挑了一則自顧自地講起來,‘’從前有個富商家的小少爺,因從小不學無術所以目不識丁,後來花銀子捐了個官,為了籠絡想要辭行的上一任師爺,一日,在老仆的提點下他去了書院,見著那師爺便急急開口道要他救命,師爺疑惑萬分,便問大人此話何解啊?
少爺回如今衙內正缺個師爺,不知師爺你可否願意幫我?
師爺婉拒道,“這書院人才濟濟,怕是想要勝任這師爺之位的人數不勝數,小人實在難當大任。”
沈惜辭說著又看向沈惜澤,‘’你猜這少爺接下來說了什麼?”
“”
還沒等沈惜澤開口便繼續講,“這位少爺麵色為難地說可是弱水三千,我隻想請師爺這一瓢。此話一出,旁邊的人哄堂大笑,小廝見狀不對,便貼在少爺耳邊提醒說少爺,此話怕是不妥。
少爺反問有何不妥?
小廝說小人也不知,但我見他們都在笑話你。”
少爺想了想,恍然大悟,連忙跟那師爺賠罪說,“師爺,弱水三千我會取兩三瓢,不知師爺可願做這第一瓢呢?”
見少爺越說越離譜,旁邊的人都調侃道大人如此情真意切,師爺不若就從了他吧。
師爺麵露尷尬,怕少爺再鬨出笑話,於是趕緊起身道大人,此處人多,大人若有話咱們不妨回縣衙再說……
就這樣少爺籠絡住了一位出色的師爺,後來由於少爺的烏龍,大家戲稱那位師爺為“一瓢”。
沈惜澤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講得起勁兒,她好像在極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讓自己安定下來,沈惜澤的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原本猙獰凶狠的表情逐漸緩和,最後竟然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
沈惜辭歪著頭詢問道,“二哥哥是不是也覺得有趣?我當時看那個話本的時候也覺得挺有意思的,雖然那位少爺目不識丁,說話用詞不當,可是也算是坦誠,或許師爺就是因為看中他的赤城才決定留下來幫他。”見沈惜澤終於平靜下來,還笑了,沈惜辭覺得十分欣慰。
“嗯。”沈惜澤低低應了一聲,似乎在認同她的話。
屋內的燭火搖曳,沈惜辭滔滔不絕地一個接著一個故事地講,不管是有趣的還是無趣的,反正隻要能陪沈惜澤說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就覺得很高興。
沈惜澤靠坐在地上,臉色依舊蒼白虛弱,神情卻平靜了不少,他看著窗外的夜空怔怔出神,沈惜辭的喋喋不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吵,反倒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過了好久,沈惜辭感覺將自己所知曉的所有故事都講完了,隻覺得口乾舌燥,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去桌邊倒了杯茶水仰頭喝下,這才抬眸望向沈惜澤,“二哥哥,怎麼樣?現在舒服些了嗎?”
沈惜澤點點頭,她這才放心下來,隻是精力耗儘,現在覺得越來越困,忍不住打了哈欠,她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強撐著精神走向沈惜澤,就這樣陪他坐著,眼皮不停地在打架,她已經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隻是迷迷糊糊間聽見自己嘴裡不由自主地跟沈惜澤說,“二哥哥,我好困啊,先眯一會兒,天亮記得叫我。我還要去祠堂抄經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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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女已經閉上了雙眸,長而翹的睫毛遮住她明亮清澈的眸子,顯得格外乖巧恬靜。
沈惜澤把抹布從嘴裡抽了出來,擦乾淨嘴角殘留的抹布屑,緩緩起身去倒了杯茶水漱口,再次回來坐在沈惜辭身側看著昏睡過去的她。
大約折騰這麼久,太累了,肩膀上還在微微滲血都不知道喊疼。他抱起熟睡中的沈惜辭往床榻方向走去,將她小心翼翼放進了溫暖寬闊的被褥裡,蓋上了被子,看著沈惜辭睡夢中依舊皺著的眉,一時間覺得有些愧疚,自己方才怎麼就時失控了呢,這傷口又得養好久了,腳傷未愈又添肩傷。
他起身從箱子裡掏出一瓶藥膏,輕輕剝掉沈惜辭右肩上的衣物,漏出粉嫩的肌膚,上麵赫然橫亙著深紅色的牙印,沈惜澤抿唇沉默不語,將藥膏塗抹在傷口周圍,仔細包紮起來。沈惜辭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傷口傳來涼涼的感覺,舒服地哼唧了幾聲……聽著她綿軟無力的呻吟,沈惜澤手下頓時一滯,遲疑片刻還是收回手。他抬頭凝望著少女沉沉的睡顏,良久,歎息一聲,站起身來輕輕推門出去。
沈惜辭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裡麵被一隻狐狸咬住脖頸,劇痛襲來,沈惜辭猛地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滿室的自然光亮。她怔愣地躺了片刻,隻覺得肩也疼,腳也疼,“隨衣,白緹……”
房門輕輕敲響,白緹端著熱粥小菜走了進來,看見她醒了高興地迎上前去,關懷地問道“小姐,您醒啦?”
“恩,我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記得了?”沈惜辭掙紮著坐起來,靠在床頭問。
“今日卯時是二公子把你抱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我看你右肩有血漬,跟在公子身邊的王侍衛說昨晚有隻狐狸闖進了蘭柏苑,不知何故就突然發狂咬傷了小姐,幸好公子及時把它趕跑了,還給你上過藥了。”
沈惜辭聽得嘴角微微抽搐,這王勤編起謊話來還真是順口呢,什麼狐狸,明明就是沈惜澤咬的。
“話說,小姐,你看清楚那隻狐狸長什麼樣了嗎?是白的還是紅的?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親眼見過狐狸呢。不過像二公子這麼厲害的人都沒抓住,那是不是挺嚇人的?”白緹很是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