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太虛弱了,沈惜澤入睡得很快,可沈惜辭卻怎麼也睡不著,待確定他真的睡著之後,便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然後躡手躡腳下了床,將門帶上。
周邦和王勤他們見狀趕緊迎了過來,"小姐,公子怎麼樣了?"
“正在休息。”
幾人鬆了口氣,沈惜辭看向兩人,“我問你們,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二哥哥會變成這副模樣?”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麵露愧色,周邦解釋道,“三小姐恕罪,是屬下無用,未能保護好公子,讓公子陷入危險中。”
“我現在在問你他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沈惜辭沒空聽他在這裡自責,直接問道。
“我們在回城的路上遭遇刺客襲擊,公子和刺客打鬥時頭部撞到岩石上受了傷,腦部淤血太多,導致供氣不足,那晚公子反反複複夢魘了好幾回,夢裡一直含糊不清地喊著什麼,就是不肯醒來。大夫詢問太尉太尉大人公子的情況,太尉大人說公子後腦早年間曾受過一次傷,導致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一直未曾恢複,後來公子醒來後就突然沉默寡言,然後”周邦支支吾吾沒有繼續說下去
沈惜辭察覺到他有所隱瞞,便問,“然後什麼?”
“我們隻知道公子受傷醒來後的第二晚和太尉大人在祠堂吵了一架,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般,當晚就出府了,屬下們也不敢問緣由,隻能這樣守著。"
“是因為是什麼吵架?”
“那晚祠堂就隻有太尉大人和公子兩人,太尉大人不準有人靠近,院裡的婢女隻聽祠堂內太尉大人和公子在祠堂似在吵架,擔心之餘便去請大夫人,這才終止了爭吵,具體是什麼緣由屬下們也不清楚。”
沈惜辭覺得此事怕是隻有親自問沈惜澤才清楚,於是吩咐王勤,"罷了,先彆說這些了,王勤,你趕緊回城去找輛馬車和一套乾淨的衣衫過來,等二哥哥醒來收拾下我們再回去,二哥哥這樣子騎不了馬,就算能騎,也總不能讓他這副模樣招搖過市吧。”
“是。”王勤應下後馬不停蹄地趕回去找馬車。
回到房間後,沈惜辭打來水為沈惜澤把身上的血漬仔細地擦乾淨,隨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一處一處為他包紮起來,收拾好後便抬了一張凳子坐在床沿守著。
看著他昏睡中蹙起的眉頭,沈惜辭忍不住輕輕將其撫平。守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了,趴在床沿打一會兒盹兒。
等醒過來時,卻發現沈惜澤竟睜開了雙眼,正看著她。
沈惜辭一驚,等反應過來臉上才露出驚喜的神情,"哥哥,你終於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沈惜澤微微側目,淡聲問,"幾時了?”
“戌時了。”看他淡然的樣子,沈惜辭不由得有些擔心,於是道,“我方才讓王勤回城去牽來了馬車,拿了一套乾淨的衣衫,你先換上吧,換好之後我們回府,這個時辰府上年夜飯估計都快做好了。”
聽到回府的字眼,沈惜澤原本就淡漠的眸光突然染上一抹陰沉,但是很快又隱了下去,他隻是輕嗯了一聲。
沈惜辭幾人站在門外等他,忽然門被打開,他從房內走出來,全身上下已經收拾乾淨了,完全看不出方才還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眼下已經恢複了往日那般清雋俊朗。
沈惜辭生怕他因受傷站不穩,小心翼翼地想要攙扶,但沈惜澤跟沒事人一樣不但沒要他牽,反倒單手一攬將她抱上馬車,車廂內沈惜辭忍不住細細打量著他,麵前的人緩緩轉過頭,看著她,幽暗得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窈窈在看什麼?”
“我隻是在看二哥哥好些了沒?”
“好多了。”沈惜澤回給她一個淺笑想讓她放心。
“是嗎?”沈惜辭還是有些擔心,他麵色有些蒼白,真怕他染上風寒,為了確定,遂伸手往他額頭探去,可晚上城外的路本就不好走,馬車難免顛簸,她剛起身就不穩地朝一旁倒去,沈惜澤眼下意識地將她一攬帶到懷裡,"小心點!"他低語了一句,聲音溫潤。
沈惜辭也沒多想,站定後就要起身,不料卻被他扣住肩膀按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二哥哥,你還有傷。”
“所以窈窈不要動,哥哥會疼。”沈惜澤誘哄著她,隨即握住她一隻手緩緩探向自己的額頭,"看吧,哥哥沒事。"
沈惜辭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待確定溫度正常才放心,不過沈惜澤這個姿勢攬著她實在不舒服,她掙紮了一番,沈惜澤便順勢鬆開了,隨後她就坐起來,“二哥哥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窈窈想聽什麼?”沈惜澤反問,眼睛盯著她。
“你為什麼會受傷?”
沈惜澤垂下眸子,沉默半晌,這才輕歎口氣,抬眸道,“窈窈可還記得當初在於蘭山你被董檀下毒昏迷的事兒?”
沈惜辭篤定地點點頭,說起這個那可就記得太清楚了,若不是因為這次意外,自己或許這一生都不會知道自己是穿書,更不會知道他們這些人在原書中的結局,沈惜辭心裡暗自腹誹,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自覺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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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賣藥給董檀那人在逃跑途中被人滅口,這事就斷了線索,可我還是吩咐王勤和周邦他們暗中留意,後來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發現賣我解藥的那南疆巫醫並不是偶然遊曆至上都的,而是受人所托,我便從他身上開始查,那巫醫在離京之前曾暗中和春月樓的老板鐘寒舟有過來往。”
聽到鐘寒舟的名字,沈惜辭很意外,“二哥哥是說是鐘寒舟暗中托人賣的解藥給你?可是他不是和穆韋一黨的麼?當初二皇子就帶著解藥來府上的,如果他想要人情,為何不光明正大的送到府上來呢?”
“本來我懷疑他這樣做彆有用心,但後來那位巫醫也遭遇追殺,而追殺那巫醫的正是二皇子身邊的暗衛。所以我才確定這個鐘寒舟暗中托人賣我解藥的事兒二皇子根本不知情,想來是這個二皇子覺得自己的人情沒派上用場,便氣急,所以想讓暗衛去殺他。二皇子許是察覺到我在查他,所以派人刺殺我,雖然他們都被我儘數殲滅了,不過那些刺客到底都是江湖中專業的殺手,這才在打鬥途中不慎傷了腦袋”
原來沈惜澤是為了追查暗害自己的凶手這才受傷的,沈惜辭不禁有些愧疚。隨後她心裡卻暗自揣摩著,鐘寒舟和二皇子一黨的,為什麼要瞞著穆韋暗中托人給自己送藥?穆韋又派人暗殺了那個巫醫,那他是否已經知道了巫醫是鐘寒舟派的?又或者穆韋有沒有發現鐘寒舟的隱藏身份?簡直有太多疑問了,不過此事看來,穆韋和鐘寒舟之間雖是合作關係,卻似乎也並不怎麼交心。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沈惜澤安慰道,“窈窈不必多想,你是無辜的,二皇子這些年來一直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而沈家自始至終都是支持的太子,他知道無法拉攏沈家,便想從彆的方麵入手,恰好董檀和你曾鬨過不愉快,便想讓沈董兩家結怨,如此一來,沈家在朝中便多了個對手,而他也有可能借此機會拉攏董家總之,你沒有做錯什麼,隻是因為你是沈家人,所以才被彆人當成了棋子,不僅是我,便是叔父他們若知道此事,也會竭儘全力保護你。”
""哥哥說的話我都懂,你放心吧,無論何時我會儘力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們擔心的。"沈惜辭點了點頭,起初自己無意間聽到了鐘寒舟的秘密,導致他多次明裡暗裡地威脅過自己,卻沒有傷害過她,相處的這些日子漸漸對他也放低了防備,可如今從沈惜澤調查的這些信息來看,穆韋借他人之手對自己下藥的事鐘寒舟肯定是知道的,想到這裡,沈惜辭有些不寒而栗。殺手終歸是殺手,冷血的,明麵上沒有傷害她,興許真的隻是因為像他說的那般自己眼下對他沒有威脅,他也不願意冒險殺害國公府的人。但並不代表暗地裡他依舊對自己心慈手軟,總之這樣的人從他自身到他身邊的人都沒有善茬兒,能躲還是躲遠些好,就算他不殺自己,也保不齊他身邊的人會在哪一刻對自己下殺心。
“你以後在宮中也要更謹慎些,儘量遠離二皇子這些人,包括——鐘寒舟。”他特意強調鐘寒舟這三個字。“他終究是二皇子一黨的人,雖然是他暗中托人賣我的解藥,可二皇子借董檀之手給你下毒的事他未必不知,你若和他有所往來,對你絕不是什麼好事。"
"我知道了。"沈惜辭乖巧地點點頭。
見她答應地如此乾脆,沈惜澤心裡才稍稍鬆了口氣。這時車外周邦的聲音響起。
“何事?”沈惜澤問道。
“今早崔老板那邊差人來說他們已經定了初二啟程,問公子您的意見,若您有要緊事還沒辦完,晚走兩日也無妨。”
“就按他們的計劃啟程吧,你告訴他們屆時我們在城門與他們會合。”
“是。”
“這麼快就要走嗎?”沈惜辭有些驚訝。“二哥哥和這個崔老板這麼熟絡了?”
“我奉命任遼州觀察使,陛下命我年後即刻啟程,剛好崔氏的商隊也要回去,索性就同行了。”見她憂心忡忡的,沈惜澤不禁疑惑,和上次一樣,一提到遼州和崔氏,她就變得很緊張。“窈窈在擔心什麼?”
沈惜辭不知道怎麼說,左思右想決定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擔心,“我曾做過一個噩夢,二哥哥要聽嗎?”
沈惜澤來了興趣,她倒是很想知道少女有什麼夢要跟他說,“窈窈的夢,二哥哥當然想聽。”
“我……我曾多次夢見去了遼州的二哥哥忽然間性情大變,無緣無故地殺了崔氏一族,還火燒了整個崔府。”說完,她試探性地看著沈惜澤,像是在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為了不讓他去遼州才胡編亂造的。
可沈惜澤卻沒有笑她,而是很認真地問她,“後來呢?”
“後來,後來二哥哥成了朝廷欽犯,最後被亂箭射死,屍首被懸掛在遼州城樓前示眾,大家都說你濫殺無辜,所以死有餘辜”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不敢去看沈惜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