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
拄著蟒紋銀首槍的武吉將軍蹣跚而來,此刻蓬頭垢麵滿身傷痕的他,哪有先前半點意氣風發自負孤高的樣子?
不顧胸口草草包紮過後痛楚不斷的傷勢,來到姬旦麵前腰身猛然一沉,腔調沙啞“四公子救命之恩,武吉沒齒難忘!”
姬旦趕緊上前將其攙扶起來,本想說幾句場麵話緩和一下現場壓抑沉重的氛圍,可一迎上後者那雙通紅的眼眶,卻一下子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為好。
到最後,這千言萬語都凝結在姬旦右手之上,輕輕拍了拍後者手背。
“將長眠於此的兄弟全部記錄在冊,回去之後抄送一份名單給我。”姬旦猛砸自己胸口一拳“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我白白害得他們丟了性命,不值當,不值當啊!”
似是被姬旦心中自責惆悵所感染,武吉緊繃的那張臉頓時垮塌下來,顫抖不止的雙臂握住姬旦手腕“這事不怪公子,要怪就要怪那惡獠。”
姬旦側過頭看向那好似蘿卜一般,被絕色女子從地麵當中拔出來的馬怨。
兩雙視線對接,彼此掩藏不住的殺意凜冽。
此時雙方心中皆是了然。
仇怨已經結下,怕是下次見麵就要分出生死。
武吉肩膀聳動,極力壓製哽咽“隨行的兄弟當中,最年輕的一個不過十五,可就這樣······”
蹲在一旁的南宮適擦了擦眼角,從地上站起身來,又恢複大將軍那心堅如鐵冷漠無情的一麵,厲聲嗬斥武吉“哭什麼哭,還嫌今天這臉丟的不夠?”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
姬旦俯身在武吉耳邊低語一句“這事兒,我一定給兄弟們,給我自己一個交待!”
哪知剛轉過身去,眼前便突兀一黑,腦海當中瞬間空白。
卻正是此間事了心弦放鬆,壓製不住這身體的疲憊和那神魂當中的虛弱。
腳下踉蹌,姬旦忙用手中鋼刀杵地,左手再次緊捏,指甲刺破血痂直接扣進皮肉當中,這才勉強維持下來。
紊亂的呼吸,伴隨著視線當中光影交錯的世界,姬旦朝絕色女子微微一笑,拖刀而來。
原本萬般不甘的馬怨,瞧見那道身影朝自己靠近而來,心中怨諉仇恨瞬間被恐慌不安所代替。
難道這渾身上下全是古怪的小子,他反悔了不成?
忙扭頭看向身後絕色女子,卻見後者神色如常,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實是姬旦這最後無法無道自成神明的一刀,在自己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隻是生性偏激要強的他,實在割舍不下他本就所剩無多的臉麵,又不敢直接阻攔詢問意圖,隻得冷哼一聲彆過頭去。
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兩隻耳朵卻高高豎起,生怕遺漏之後二人談話的分毫細節。
在距離二人還有一丈多遠的位置,姬旦停下腳步,仔細審視眼前的絕色女子。哪怕現在是敵我雙方水火不容,但依舊不可否認,後者無論容貌或者身姿都極為出彩。
“要走了?”姬旦主動打破沉默。
絕色女子沒有答話,隻是眼神掠向姬旦藏在身後的左手。
察覺對方視線的詢問,姬旦也沒有直接作出回答,隻是嗤笑一聲道“今天這事我們認下了。”
“那你還要怎樣?”馬怨忍不住開口道。
卻不知是詢問還是哀求的意思多上一些。
絕色女子向前行出幾步,擋住馬怨視線,以免姬旦左手穿幫節外生枝。
還真是一個很倔強的年輕人呢,絕色女子心道一聲“行,那我等你來尋我找回場子。”
姬旦點頭答應下來“好,一言為定。”
絕色女子點點頭算是應允下來,正要轉身卻又被姬旦叫停。
這次轉頭,卻正好迎上姬旦那最燦爛不過的笑容。
“就算是以後找你尋仇,那你也得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名字?
絕色女子愣了一下,幾千年過去,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大道茫茫,人世惶惶。
不過是無根浮萍江湖路人。。
小如芥子,渺如沙塵罷了。
忽然絕色女子心中一動“單名為芥。”
姬旦一臉狐疑,嚴重懷疑這娘們是不是故意拿自己開涮尋開心呢。
“那芥姑娘,你的姓氏呢?”
芥姑娘莞爾一笑,反問姬旦“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