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侯姬昌身為西秦雍州之主,長期久居人上,自然而然生出那股不怒自威高貴從容的強大氣場,從而導致的不苟言笑與難以親近的感覺,仿佛刻在骨子裡邊。
如果說大將軍南宮適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隨時都會暴走,能把人一巴掌拍成肉泥的大猩猩。
與西伯侯姬昌並未有視線接觸,可前者就像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汪洋大海,而自己就像是沙灘之上嬉戲的孩童。
自己可以因為偶獲幾塊美麗的貝殼而歡欣雀躍,但卻永遠不妄圖探知,身後那片大海更深處的秘密。
一家四口都並未動筷,母親太姒將視線放在姬旦身上,其用意不言而明。
隻感覺自己頭昏腦漲的姬旦,勉強從椅子上邊站起身來,從牙縫當中擠出一個字來“爹。”
而西伯侯姬昌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端坐在椅子上邊紋絲未動。
原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太姒臉色微微發白,將視線轉移到夫君姬昌這邊,最後又將視線放回到兒子姬旦身上。
不得已,姬旦隻能硬著頭皮又稱呼一句。
可西伯侯姬昌還是不肯回應。
凝重的氣氛變得有些窒息。
覺察異樣的太姒,試圖將事情的後續發展掌握在可控範圍,主動從旁介入,接過丫鬟托盤當中的碗筷,放到自己夫君麵前“忙了一天都餓壞了吧,趕緊吃飯!”
同時又看向姬旦壓了壓手“你這孩子彆傻站著了,快坐下吃飯!”
哪知平日裡雞賊無比的姬旦,卻在這件事上像極了一個了不懂察言觀色,不曉變通的鐵憨憨,又無比鄭重的喊了一句“爹!”
母親太姒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
西伯侯姬昌神色一肅,在那深藍到近乎漆黑的大海底部,開始暗流湧動,裹挾著驚天巨力轟擊在海溝的礁石之上。
西伯侯姬昌直視姬旦。
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你是我兒子?
西伯侯姬昌隻此一句話,原本膳廳當中其樂融融的氛圍陡然凝結!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猶如聲勢浩大的九天驚雷,在姬旦腦海當中不斷盤旋蓄勢,直至轟鳴炸裂開來。
此時,腦海當中空白一片,身體不自覺開始細微顫抖,一陣油然而生的窒息感傳遍全身,繼而就覺自己頭重腳輕虛浮不已,幾乎快要跌坐在長椅之上。
自己為了活躍氣氛,在此之前辛辛苦苦打好的腹稿,模擬演練多次的俏皮話,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原本預想當中父子見麵,和諧融洽的畫麵蕩然無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丹田受損昏厥不醒的密報,在我巡視邑州的時候,便已擺在我的案桌之上,而之後的密報更是每七天便會送來一封。”
“為了傳遞著一封密報,驛站老卒更是通宵達旦不敢閉眼,隻等烽火台狼煙一起,便接過上一任信使傳遞而來的密報,披星戴月疾馳而去。”
“從豐京到邑州的驛站,大大小小有上百之多,為了你這一封密報,要足足跑死我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渭源駒三匹之多。”
“可以說,從你昏迷之後的事無大小的種種變化,全在我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