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旦兒的事情被老祖宗太任大筆一揮就此畫上句點,太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等先前顫顫驚驚的她穩住心神,仔細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在腦海當中複盤一遍,之前許多的懸而未解之事已迎刃而解。
老祖宗太任故意將夫君西伯侯姬昌遇刺的時間延後一天,然後把這份半真半假的消息傳遞給自己。
出於對夫君的關心,抑或是老祖宗那不容置疑的權威,自己全然沒有懷疑消息的真假。
魂不守舍的自己理所當然,被心思敏捷的旦兒發現異樣,借此機會老祖宗又將真假摻半的消息傳遞給了後者。
騙自己是其次,用來試探旦兒內心真實想法與采取的舉措才是重中之重!
又想起自己陪同老祖宗在搖光樓上俯瞰全城,正好看到旦兒一騎絕塵出城而去。
太姒心中一凜,原來這一切全在她的掌控當中,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竟成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所幸旦兒經受住了考驗,沒有讓老祖宗失望,否則······
太姒不由得看向正迎風搖曳在半空當中的黑袍。
“怎麼,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老祖宗太任放下沾染著鹿血的手絹笑意盈盈道“還是說你覺得我這幾年老糊塗了,很多事就看不清楚,想不明白?”
那雙渾濁無神的眼睛陡然爆發出,要比懸掛在膳廳回廊上邊巨大的宮燈還要刺眼奪目的精光“我這雙眼睛,可還沒有瞎!”
太姒趕緊收回目光,黑袍投射下的影子落在自己腳下,卻如同一顆巨石壓在胸口。隻感覺窒息不已的自己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能連忙搖頭表示否認。
舊的疑問已經被解決,可新的問題又隨之浮出水麵。
到底是誰膽敢在西岐內,行刺西秦雍州之主?
仿佛洞察了自己兒媳所有想法的老祖宗太任,伸出細長乾枯的手指一把掐住太姒那圓潤的下巴,略微向上一抬。
太姒不敢麵對麵老祖宗那雙充滿冷漠刻薄難以相處,甚至還有夾雜著殺意的眼神,又趕緊低下頭去。
太任一聲厲喝“看著我!”
太姒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最後隻得壯著膽子重新抬起頭來。
性情陰晴無定的老祖宗發出一聲細微的冷哼,話鋒一轉又問道“關於我兒遇刺一事,你又有何推測與見解?”
太姒神情一滯,望向老祖宗那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睛,從裡邊看不出任何答案,哪怕隻是一丁點的小提示都沒有!
思維急速運轉開來的太姒,一時間竟有好幾個人選浮現。
北恒幽州之主崇侯虎,專營鹽鐵交易,境內礦藏無數,富可敵國。
東齊淮州之主薑桓楚,貴為當朝國丈,其女聖眷無雙,貴不可言。
南楚江州之主鄂崇禹,麵擁長江背靠南海,鮫人珠粉,得天獨厚。
當今九州之主帝辛子受,麾下能人無數,行事不拘一格,雄圖大略。
太姒思前想後,卻又不敢貿然開口,隻得說是:“事關重大,不敢隨意推測。”
“那我問你,我兒一死誰獲益最大?這當今天下又有誰最為忌憚我兒?”太任嗬嗬一笑,極儘嘲諷之能“這難道不是他們乾出來的蹩腳戲碼?”
“難道不是他們最希望我兒突然暴斃,最好是姬家上上下下這麼多口人,全死光了才好?”
太姒心中那個人選已經呼之欲出“是,是······”
“是什麼是?”太任突然收回手臂狠狠在這空中一揮“如果你這樣想,那才是真的愚不可及難以救藥!”
“娘,夠了!”一旁的西伯侯姬昌終於看不下去“您就少嚇唬一下她吧。”
西伯侯姬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太姒如蒙大赦,飛也似的逃離老祖宗的掌心,在自己夫君身邊坐下。
收斂一身氣勢的太任癱坐在長椅之上,像極了一隻蜷縮在邊角人畜無害的老貓,兀自歎了一口氣“我老了,很多事即便是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心有餘悸的太姒出聲安慰道“老祖宗您寶刀未老,我們這些後輩還想仗著您這顆大樹,多享幾年清福呢!”
“行了,這些話我聽得夠多的了!”太任自嘲一笑“是該將手中的權力分放給身邊的人了,不然占著茅坑不拉屎,要被彆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嘍!”
也就在今晚,婆媳二人正式開始,逐漸交接執掌後院的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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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廳當中三人正襟危坐。
“我最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到底是誰能夠精確掌握兒臣巡狩歸來的時間以及返回路線。”
西伯侯姬昌看了一眼身邊妻子“自巡狩開始,一些不太重要的會議見麵,便由專門培養的替身代為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