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舉辦媧皇盛會,今晚已全城戒嚴的朝歌,卻仍有一人秘密出城。
卻正是姬旦特意尋訪不遇的南芥。
弦月高懸,星光錯落。
出城之後的南芥,朝西北方向禦風而去,片刻功夫便已在數百裡開外。
天寒地凍,月光森白。
但見此處地形為兩山相夾的三角狀,正中一道好似傷疤般的山洪溝觸目驚心。
若循地利之勢觀望而去,則會發現此草木稀疏貧瘠,山勢背陰猙獰,
方值晚春未至汛期,若逢夏季雨期到來,聲勢浩大的聲勢浩大的山洪裹挾泥沙碎石浩浩蕩蕩衝擊而下,在這山腳平緩地帶衝擊出一片溝壑縱橫的土坡。
汙泥渾水易招蛇蟲鼠蟻烏煙瘴氣。
乃《藏經》之中山根薄弱虎遁龍棄,水德不興藏汙納垢之處。
可偏偏此地,是那些客死異鄉的商旅,窮困病死的乞丐、遷徙半途的流民、以及夭折早亡不入祖墳的孩童最佳埋骨之所。
那些蜷縮在草席當中,此刻早已被深埋底下,一堆象征性的土包,便是最後的身份證明。
放眼望去,那一堆堆荒墳土包就像是蟾蜍後背上的毒囊,密密麻麻堆積在荒原之上。
料峭寒風猛刮而過,在這兩山之間傳來陣陣嗚咽之聲,似有傷心之人掩麵啼哭。
卷起幽藍色的磷火,在衰敗枯草嶙峋怪石間肆意流竄,好似宵燭飛舞點綴夜幕。
可憐人中有一可憐人的南芥,此刻在低矮寂靜的土包當中來回穿梭,眼睛開合之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化作豎瞳,其內暗金之色流光溢彩,終是在一座新墳之前停住腳步。
眼前這粗糙簡陋不封不樹的土包墓門之前,依稀可見草草下葬之時,用以祭奠的果蔬殘渣。
那雙高高在上故而演的極為冷漠無情的豎瞳轉回杏眼,眼眸當中多了些人類的感情色彩,厭惡的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語氣極不耐煩的說了一聲“出來!”
可惜無人應答,隻那些孤苦無依的鬼魂啾啾嗚咽,夾雜在粗獷的寒風當中在還原之上不斷回響。
南芥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來了!”
話音剛落,那股籠罩在亂葬崗當中的淡薄霧靄,猶如春雪一般迅速消散開來,撤去障眼法的荒原,那些大大小小的新墳舊墳土包石堆四周灑滿了散亂的白骨、腐朽的屍骸,粘連的枯發,像是遭受過一群挖地三尺的盜墓賊,被破壞到滿目瘡痍,
而眼前這座新墳亦是一片狼藉,上邊一個水桶粗細的黑洞正呼呼往出刮著陰風。
“誰,誰來了?”突然在地底傳出一道略顯急促的沙啞聲音。
“你說呢?”
地底陷入久違的死寂,隻有呼嘯而過的冷風,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是他!”沙啞的聲音當中夾雜著尖銳的嘶吼。
腳底一陣劇烈顫抖,自盜洞正中密密麻麻的裂縫蔓延而來,猶如一張蛛網將南芥牢牢鎖在其中。
墳頭細密黃土好似流沙般簌簌陷落,隻聽得轟隆一聲響動,不大不小的土包直接陷於地底。
刺鼻的血腥味夾雜著令人五臟六腑都能移位的屍臭,一道黑影伴隨著地底的陰風爬出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