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貫枝頭,月滿西樓。
香閣之上,但聽一陣淒清琴音,縈繞在這寂寥的夜幕之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深院當中,隻見縷縷皎潔月色,傾瀉在這孤獨的深秋夜晚,冷冷清清淒淒慘慘。
忽聞,庭院當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次第而來。
正在撫琴的蘇妲己聽到這熟悉的腳步聲,眼神當中閃過些許慌亂,繼而身體如被針紮般猛然繃直。
那修長白皙的手指瞬間按在琴弦上邊,原本淒婉悠長的琴聲驟然一歇。
聽聞樓上琴音一停,樓下腳步聲也為之一滯。
雙方陷入久久的沉默當中,最後隻聽黑夜當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來人選擇繼續登樓。
而聽著那陣陣上樓的腳步聲,蘇妲己環顧四周,又取來一塊白布,遮住桌案上邊墨跡還未徹底乾涸的畫卷。
來人上到二樓站在門口猶豫許久,終是選擇敲門。
可是,那再也普通不過的門扉作響之聲,落進這蘇妲己的耳中,卻如同聽到這天底下最可怕,最不願麵對的聲音一般,刺激的她整個人痛苦糾結不已。
似乎,屋外敲門的那隻手,如是一根巨大的鼓槌,正一下一下猛烈擊打在自己的心房之上,讓她呆立當場,那股蔓延到全身的劇烈痛楚之意,就連這呼吸都辦成了奢望。
刹那間,蘇妲己隻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全被這勢大力沉的鼓槌全部碾作齏粉,整個人空蕩蕩一片,隻留一具死氣沉沉的軀殼留在這冰冷無望的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怔神不已的蘇妲己被這越來越急促的敲門神驚醒,霎時間,被碾作齏粉的三魂七魄重新聚攏而來,歸於軀殼重返人間。
門扉洞開,從屋外走進一人,在身後一眾丫鬟的襯托下,雖儘顯雍容華貴氣度不凡,隻不過仍舊難以掩飾美眉宇間的憔悴傷神。
來人正是蘇妲己的母親,蘇氏蘇夫人!
隻見蘇夫人在丫鬟們的簇擁之下,先是在屋內環顧一周,最後在桌案之前坐定身體,良久之後這才長歎一口氣道“你呀,讓我說什麼好!”
蘇妲己緊咬嘴唇,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更顯蒼白,在聽到母親的埋怨牢騷之後一言不發,隻是默默低下頭去,額角那幾縷散亂的發絲自然下垂,遮攏住那嬌小蒼白的麵容,越發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變化。
見到女兒又是這樣一副死不開口拒不配合的模樣,蘇夫人早就習以為常,這麼多年了,也不指望能從這丫頭嘴裡掏出些,關於那個人的任何東西出來。
昏暗的房間當中,隻見蘇夫人煙波流轉,眼角那幾條淺淡魚尾紋非但沒有破壞她年輕之時的那絕佳的美人底子,反而增添一股隻有成熟婦人才會獨有的媚態風情。
而她眉宇間的那股憔悴之意,更是在這媚態風情之中增加一絲病態的脆弱感,更令人心馳神往,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屏退身邊一群鶯鶯燕燕的丫鬟,屋內母女二人,卻是相顧無言。
許久之後,蘇夫人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挽住蘇妲己的手指,在感受到自己女兒手指上那刺骨的冰涼後,當即心頭一顫眼眶一紅,顫聲問道“傻孩子,你這樣折磨自己,值得嗎?”
不為所動的蘇妲己隻是默默抽回手指。
眼眶當中已有淚花閃爍的蘇夫人,看著依舊低頭不語的蘇妲己,忍不住繼續追問道“難道,你就不怕為娘心疼嗎?”
蘇妲己身體顫了顫,卻已經沒有選擇開口說話。
在她們二人中間,或許早就築起一堵無形之牆。
蘇夫人扭頭拂去眼角淚光,卻注意到蓋在桌案上邊的白布,再看看桌案邊角的硯台毛筆,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的她,繼續問向蘇妲己“這底下畫的什麼,能不能讓為娘看看?”
說話間,伸手便要拂去蓋在上邊的白布,卻見之前一直沒有動靜的蘇妲己,突然快步走上前去,將其一把按住!
蘇夫人自是不肯罷休,又用力扯了扯白布,卻見白布紋絲不動,忍不住抬起頭的她看向自己女兒,二人視線相交,隻見蘇妲己眼神當中滿是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