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隻無比顯眼的鷹鉤鼻為界,晦暗不明的光線斑雜不堪的光影照在崇侯豹半邊麵皮之上,而剩下的半張麵皮則是徹底隱藏在黑暗當中。
“哦?”眼神幽幽的他看向趴在病榻之上的侄兒崇侯應彪,整個人瞬間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說說看!”
“你曾有兩次機會出手救我。”崇侯應彪嘴角帶著一絲自嘲的微笑,看向那個越來越陌生的二叔崇侯豹“但是,這兩次你都選擇了束手旁觀。”
“第一次,就是在那荒原之上,我萬裡圍獵姬旦,卻不料被他那石破天驚的一刀讓我功敗垂成!”哪怕到了這等境地,心高氣傲的崇侯應彪仍是咽不下這口惡氣“你明明就藏匿在附近,可是卻選擇了束手旁觀,以致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得不脫光衣服,受眾人恥笑!”
“原來是這樣。”崇侯豹顯然不願過多提及當日之事,隻是壓低聲音道“你這個靈台渾濁,肉眼凡胎之人懂些什麼?”
“哦?”卻不料這崇侯應彪,居然拿他之前說過的話來反嗆自己“說說看!”
一時間崇侯豹臉色陰晴不定,在這原地不停走來走去,像是在心中不斷取舍度衡,最後拿定主意,臉上的表情也為之一舒,隨即緩緩道來。
原來這崇侯豹自幼天資聰慧心思細膩,年少離家求取仙術,對那些為了一己私利明爭暗鬥,甚至不惜撕破臉皮的族人印象頗差留戀不多。
唯獨時常掛念曾與他意氣相投私交甚篤的蘇護。
此番自化外仙島歸來,也是第一時間就去冀州尋找兒時的玩伴蘇護,而非返回涼州認祖歸宗。
荒原之上大戰四起,衝天煞氣阻攔住皂羽金翅雕的去路。
認出這旗幟之上貔貅圖騰的崇侯豹,不介意幫族內晚輩,也就是還未相認的崇候應彪,順手解決掉這個小麻煩。
“可就在此時!”
話音剛落,天幕之中無邊無際的黑雲不斷凝聚而來,自那厚重的雲層當中傳來一道悶雷滾滾而來直接打斷後續內容,像是在震懾些什麼似的。
聞聽這道雷霆,崇侯豹臉色大變連忙掐指一算,可得出的推算結果卻是一團亂麻,如是身處進重重迷霧,那怕再怎麼瞪大眼睛,也難辨去路方向。
趕緊閉住自己嘴巴的他,豎起兩隻耳朵仔細聆聽營帳之外的動靜。
可自那聲悶雷過後,似乎再無異變。
長舒一口氣的崇侯豹正欲開口,卻又敏銳的看向四周,環視一圈確定營帳當中隻有他們叔侄二人之後,這才壓低聲音繼續說起。
“可就在此時,我看到一股難以任何用語言文字乃至圖畫去形容的力量,在催動那匹戰馬突然衝出,繼而以點帶麵吸引所有騎兵一起殺向姬旦!”
“那是一股怎樣的力量啊!”無論是曇花一現的鷹隼“白狼”還是那死而複生的獵戶“熊皮子”無一不在崇侯豹的腦海當中清晰複現“那是一股可以打破陰陽界限讓世間萬物由死轉生的力量、那是可以擺脫時間長河的束縛的力量、那是可以突破這個世界終極極限的力量!”
“能有用如此不可思議之威能者。”崇侯豹的聲音越來越小,可他臉上那道神異的光芒卻是越來越璀璨“天道也!”
“可即便就是這天道的力量,居然還有人能夠暗中操控化為己用!”說到這裡恐懼到渾身上下抖若篩糠的崇候豹又想起,天空當中那顆無比巨大冷漠無情俯瞰眾生的眼睛“這又是何等不可思量之境界?”
可即便自己戰戰兢兢冒著極大風險說出此中內幕,可崇候應彪畢竟不是同道中人,他根本體會不了自己心中那股無法言說的震撼與恐懼。
“哼!”平複下自己心情的崇侯豹,看了眼對自己這一席話竟是毫無感覺的侄兒,冷冷吐出幾個字來“無知者,有無知者的幸福!”
何之曰道?
無形無相卻總領周天日升月降寒來暑往。
無情無名卻總管大到天地人神鬼,小到蠃鱗毛羽昆,天人五衰寰宇三災,生老病死興衰榮辱。
無物不包無物不在,無處可尋無處不在的此等規則運轉之力,聖人強謂為道!
你以為天際天際當中如巨石山嶽般的雷霆之聲、滲人骨髓的狂暴寒風還是那黃豆般的瓢潑大雨,是在震懾如同螻蟻般的你們?
不不不,那是它在警告,敢借它的力量,暗行有悖規則運轉之力的那位神秘大能!
道,或者說規則之力,於普通人而言如牢籠一般,不過是拘束複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