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商容老爺子像是防狼一般,提防申公豹這個大豬蹄子,以免後者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出來,但卻仍舊準許申公豹在府上逗留。
或許人上了年歲,心氣不負年輕之時銳利無比,性格也不似年輕之時寧折不彎,隨著時光的車輪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壑,身上那鋒芒畢露的棱角也在一遍又一遍的衝刷之下,變得世俗圓滑不動聲色。
無官一身輕的老爺子,私下終於得空可以回想咀嚼先前崢嶸歲月,也更加注重與家人的團聚。
背負雙手走在隊伍前頭的老爺子,哪怕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跟在自己身後兩個年輕人,尤其是這平日裡在自己麵前撒潑打滾討巧賣乖習慣了的申公豹,一定趁著自己不注意,悄悄捏一下邑薑的小手啊,揪一揪女兒的頭發啦。
裝作眼不見心不煩的老人感慨一句,唉,年輕就是好啊,總是給人一種精力無限活力充沛的感覺,不像自己這才走了幾步路啊,就感覺這雙腿像是綁了兩個沙袋一般,格外沉重。
越發感覺自己氣血衰敗精力匱乏的老人,想起那自己還要大上整整十歲,此刻正在遠征東夷的老友太師聞仲,也不知道這老東西現在身體情況如何,要是和自己比起來,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隨即老爺子心中嘀咕一句“文中你要是再不回來,怕是這要變天的朝歌,王上他一人鎮壓不住啊!”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人開懷一笑“像他們這個年紀,正是肩頭春風拂麵過,草長鶯飛入夢來的大好年華,我一個糟老頭子何必大吐苦水折煞風景呢?”
隨即老人轉過身來,正欲給兩位年輕人大手一揮給出絕對自由的時候,卻突然麵色一沉。
好嘛,還真特麼就沒把老夫放在眼裡!
隻見這兩位膽大包天的年輕人,看似跟在自己身後一言不發循規蹈矩,可實際上早就大打出手鬨得雞飛狗跳!
此時的申公豹一手揪著商邑薑的頭發,一手掐著臉蛋。
而自己那平日裡溫文爾雅舉止有禮的女兒,此刻一手扭著申公豹腰間軟肉,一手捏住後者鼻尖,就是不肯撒手。
兩位年輕人鬨騰的正開心,身後丫鬟捂嘴笑上幾聲,自是也不敢通報,可誰知那一肚子心事的老爺子,就突然轉過身來。
羞紅了臉龐的商邑薑捂著小臉兒倉皇奔逃,一臉尷尬的申公豹,咳嗽幾聲顧左右而言其他“老爺子,今兒這天氣挺不錯的哈!”
時光轉瞬即逝,從晌午時分來到商府,再到傍晚用完晚宴,大半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
席間,心情不錯的老爺子破天荒還和申公豹走了一杯,此等殊榮搞得申公豹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捧著那杯酒水,就是不敢輕易下嘴。
而老爺子則是很江湖豪氣的拍了一下申公豹肩膀“啥都不說了,都在這酒裡了!”
結果一杯酒水下肚,老人麵色泛起紅光,就如同絕大多數上了年歲的普通老人一般,操心起了家常瑣事。
叮囑申公豹一定要對自己女兒負責,小兩口以後生活保準發生那層出不窮的矛盾,兩個人談不攏。或者說達不成共識,這很正常。
吵架可以,但是儘量彆動手,小事之上能忍讓能退步的時候,就彆斤斤計較針尖對麥芒,男人就該有個大度寬懷的胸襟對吧,更何況還是對自己的女人呢!
最後說話霧裡看花的提及生育後代一事,更是換了一副男人都懂的眼神,將這“多生多養”四字方針貫徹到底,咱家這條件又不怕被吃窮,你就卯足了勁兒,對吧!
聽得那商邑薑小臉通紅,一個勁兒在桌底狠踩申公豹腳背。
晚宴散席,申公豹好說歹說,終於那讓隨身下人將那頗有醉意的老爺子送回臥室休息,而自己這邊賊兮兮的悄悄溜到二人之前約定好的花園當中碰頭。
天際紅燒雲逐漸退散,深沉夜幕伴隨著習習涼風,逐漸遮籠整座人間。
對完暗號,在花園接上頭的二人,說起悄悄話。
“大衣帶了嗎?”申公豹問道。
“沒有大衣,倒是臨時找到一件黑色長袍。”商邑薑小聲嘀咕道。
“嗯,這也行,那咱們就悄悄溜出去吧!”
“嗯好!”
“咳咳!”神出鬼沒的老爺子突然現身花園“彆翻牆了,走正門!”
“老爺子。”
“爹!”
商容笑了笑“記得早點回來就行!”
二人大大方方出了商府,眼見這頭頂天色越來越黑,二人反倒尋了一個光線更加昏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