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誌誠看到姬旦的瞬間心中瞬間一驚,隨後便知,今日之事恐難善了。
這個卸甲歸田的老卒蕭瑟枇,就跟個不計後果的莽夫一般,尋常的威逼利誘在他身上全然沒有效果,而且仗著自己有幾分拳腳功夫,絲毫沒有將他這個出身陳氏豪閥,如今更是執掌臨江閣,尋常人等隻怕是阿諛奉承都來不及的尊貴身份放在眼裡。
而更氣人的是,眼下自己拿這個蕭瑟枇沒有任何法子,隻因這個莽夫自稱與那元州侯有過一麵之緣,這句話的真假,陳誌誠不敢賭,也賭不起。
自己吃虧在年紀尚輕根基淺薄,再加上近些時日臨江閣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喂不飽族內那些老東西們的胃口,無利不起早的他們,反過來就要吃掉我陳誌誠。
現如今針對自己的質疑反對之聲越來越大,若是在這個節骨眼把那莽夫給逼急了眼,鬼知道人情世故彎彎繞繞,背後還能扯出些什麼關係來,屆時再把這原本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元州侯給招惹進來,夠嗆喝上一壺。
這段時間以來,陳誌誠就感覺自己像是被那困在鐵籠當中的猛虎一般,縱使有著天大的本事,怎奈何處處礙手礙腳無法施展,隻能感慨自己流年不利時運不濟。
驚詫之感轉瞬即逝,惱怒之意緊隨其後,陳誌誠的視線在癱軟如泥的杜槨誨身上稍作停留,那略顯蒼白的麵皮看似波瀾不驚,實際上兩排後槽牙都快咬碎。
此時,心中竟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子埋怨杜槨誨你個死狗玩意兒,為什麼不把這家麵館的底細給我摸清楚了?!要不是你攛掇我,我會在這裡遇到這個莽夫?!
視線直接略過那些打手惡仆,重新聚焦在蕭瑟枇的身上。
果不其然,自這莽夫踏入麵館,先前的形勢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前一秒還在捋臂將拳各顯神通的廢物點心,下一秒就變得人畜無害像極了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兒。
而眼睜睜看著那莽夫越走越近,之前的惱怒搖身一變又換做驚恐,整個人先是頭皮一緊繼而臉色開始發白,就連這竭力維持的呼吸都不由自主開始變得急促紊亂起來。
但爛船尚有三斤釘,更何況還是那頗有心機手腕的陳誌誠?
日久天長嬌生慣養出來的驕傲與狂狷,根本不允許陳誌誠,對一個身份地位遠低於自己的平頭百姓,一個不過生活在整個社會最底層的蕭瑟枇低頭認錯。
我奉勸你蕭瑟枇能稍微有點自知之明!
能讓我如此忌憚之人是當今的元州侯,可不是你這個莽夫!
況且我也不信,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你敢對我,堂堂的陳氏豪閥門人出手!
現如今,你我二人的舉動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依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不要忘了你我之間,那好似天塹一般的差距。
今日若能各退一步相安無事,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想通此中環節,隻能勸慰自己一句,被死狗杜槨誨攛掇迷惑,以至於出門沒看黃曆的陳誌誠,不願與蕭瑟枇正麵有過多糾纏,當即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嘴角含笑想要率先釋放表達自己想要和解的善意與誠意。
按照他寫好的劇本,接下來的故事走向應該是蕭瑟枇心中雖有不願,但顧忌自己的身份無奈隻能借坡下驢,最後二人相逢一笑泯恩仇。
最起碼,現如今在麵子上,誰都能過得去。
至於,轉過臉兒來,等我陳誌誠緩過這口氣。
嘿嘿,我弄死你們!
豈料這莽夫就是莽夫,絲毫沒有順著劇情走向往下表演的覺悟。
就看這蕭瑟枇三兩步走上前來,還不待陳誌誠張嘴,單掌一拍桌麵,隻聽得砰一聲悶響,隨之而來後者呼吸驟然一停。
等再回過神來,陳誌誠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重新坐回長凳。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蕭瑟枇,像是拃開五指掄圓了巴掌,狠狠一記扇在自己腮幫上邊,打的自己眼冒金星,就連先前蒼白的麵皮都湧出幾縷病態的紅絲。
氣血翻湧直欲撕破麵皮的陳誌誠的猛然抬起頭,此時正值夏季酷暑難耐,可他的後背卻滲出一層泛著縷縷寒意的牛毛汗。
居高臨下的蕭瑟枇此刻就如一頭猙獰可怖的猛獸般,正在凶殘的審視自己的獵物,那雙泛著猩紅之色的雙眼之中,是遠比上次還要強烈,還要不加掩飾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