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剛走，劉美霞和宋斌兩口子就趕到了。陽光對劉美霞說“你要是早到五分鐘，就堵到林姝啦。”劉美霞滿臉遺憾地說“是麼，千年的鐵樹開花啦，我們的聖女也過問凡俗之事，難得難得。陽光，你麵子可真夠大的。要不，我打電話把她喊回來，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陽光趕緊製止說“算了，她打出租走的，估計應該快到家了。”宋斌也說“就是，聽風就是雨。陽光，我們來晚了，節哀順變。”順手交給陽光一個厚厚白喜紅包，兩口子走進靈棚，為老人家三鞠躬後點上香。
吳勇默默的為兩口子泡好茶，坐到一邊抽煙。宋斌問陽光“老人家什麼病，走得這麼快？”陽光說“重症感染引起並發症，老媽歲數大了，經不起半點風吹草動。我還是很感謝林姝的，我第一時間找的她，她是我媽的主治醫生，為我媽送的終。宋主任，你的紅包咋給這麼多？有個意思就行了。”
宋主任說“噢噢，裡麵有一萬元是行長的意思，他一直記得你，很感謝你。希望有機會再合作。”陽光笑笑“有機會吧，現在容我緩緩，等我緩過氣來再說。”宋斌關切地說“你要好好休息呀，注意保養好自己身體，我們的合作不著急，不著急。”
兩口子跟陽光嘮了陣家常話，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跟陽光道彆。陽光把兩口子送出小區門口，看著他們開車離去。回到靈棚坐下，吳勇問陽光“那女的，是不是我們高中年級的同學？很眼熟。”陽光笑了說“她也認出了你，問你啥時候出來的？我說早就出來了，現在也是大老板啦。我該介紹介紹你跟她老公認識認識，省建行信貸部主任，高級經濟師。等下次有機會吧。”
許院長和呂雪梅是傍晚天黑，最後趕來的，一見到陽光就抱歉，說“去茂縣羌寨采風剛到家，一聽說就趕過來了。對不住，對不住了，節哀順變。”陽光收了白喜紅包說“沒關係，沒關係。”陪著兩口子給老媽上香。
陽光說“你們吃飯沒有？沒吃我馬上安排。”呂雪梅連忙說“吃了吃了，我們在街邊館子吃的，陽總不管不管。”吳勇走過來，為兩口子倒上茶默默離開。
陽光問呂雪梅說“你和晶晶現在研究生讀的咋樣？又工作又學習很辛苦啦。”呂雪梅得意地說“不敢說門門優秀，最差也是及格過關，畢業不是問題。”陽光連連稱讚說“好好，真佩服你們。另外呀，雪梅，我現在沒有心情管理廣告公司，我不在，你要認真負責的把公司管理起來，拜托拜托。”
呂雪梅嚴肅地說“陽總，你放心，你在不在公司，我都要把公司管理好，責無旁貸的事，你好好安心休養。”陽光連連點頭，內心彆有一番滋味。許院長對呂雪梅說“這段時間，我可以到陽總這裡喝點小酒了吧？主要是陪陪陽總。”呂雪梅瞥瞥丈夫說“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喝醉。”
陽光說“不會不會，我又不能喝多少，許院長自己喝到位就行了。小酌，小酌。”兩個男人一起笑起來，呂雪梅再無話可說。
送走許院長兩口子，陽光多少有些疲憊，主要還是心情不好，回到靈棚裡挨著吳勇坐下。“今天也辛苦你了，吳勇。”
吳勇笑笑“什麼辛苦？談不上，談不上。在裡麵待著的那些年，才真叫辛苦，每天要完成當天規定的定量，自己帶的人完不成定量，自己還要幫他完成。往事不堪回首……”陽光點點頭喝口茶水，看看天色太晚，陽光起身告訴大姐和二哥“現在已經沒有客人啦，你們也早點進去睡吧。晚上有我陪老媽，你們不用管了。”
大姐說“小光，不用吧。你還真一個人在靈棚坐一晚上？何苦呢？我們都進屋睡，彆送走老媽，我們再倒下一個。”陽光說“姐、二哥，你們睡你們的，過兩天就回上海上班了，精神還是要養足。我今晚要陪老媽最後一個晚上，明早六點殯儀館的人來收拾，把老媽火化安葬後，我就可以在家睡上個三天，沒事的。”
吳勇也在旁邊說“大姐，你們去睡吧，有我陪小光，你們放心睡。”大姐感動地說“那給你們每人再披件大衣，盆裡的炭火燒旺點，彆把你們凍著感冒了。我弟弟有你們這些好同學，真好，大姐感謝你了！”
陽光和吳勇都披上暖融融的大衣，又往火盆裡加上幾塊炭，重新泡上新茶。這一夜，小區裡寂靜無聲，除了靈棚裡的燈亮著，外麵一片漆黑。陽光重新為老媽遺像前點上新蠟燭，又點上三炷香，跪下給老媽磕了三個頭。
兩個昔日好友開始徹夜長談，回憶到初中在雙橋子菜市場，用糧票換農民李子吃，都興致勃勃的。聊到待業乾臨時工時，吳勇說“那次領工作服、勞保用品，和水巷子那幫混混兒差點打架，要不是你那天雄起，我可能要被那些人打慘。”陽光說“哪裡是我？是赫大哥，他在那裡吼了一嗓子，水巷子那幫二流子都怕他，省武術隊混過的，就是因為打架打殘人被勞改過。八三年大抓的時候又遭了，遊街的時候，我還給過他煙抽，被警察弄到派出所，審訊了一下午。”
吳勇說“我們判了進去後，我聽裡麵的一個水巷子小子說，你好像跟牛市口地盤的大哥梅老三還有啥過節？那次不是政府把梅老三槍斃了，他還一直揚言說出去要弄死你，咋回事？”陽光笑笑點頭說“都是蒼天有眼，那天他該背時，我那一磚頭把他打昏死了。是不是他那天的馬仔、水巷子的那小子跟你說的？”
吳勇來勁了，說“就是就是，在裡麵我勞動表現好，政府安排我先當組長、後當小隊長，水巷子那小子盜竊屢教不改，被判了幾年就分在我的小隊，他說他也被你一拳打得滿臉是血，滿眼金花，什麼也看不見。後來還是其他看電影的牛市口混混兒，發現把他們送到醫院的。那次你真牛逼，在牛市口和水巷子混混兒口中出名了，說看到你要小心點。”
吳勇感歎說“我咋也沒想到，過了一個月你就考上大學了，小光，你真不得了。你還到我們家去看過我爸我媽幾次，也和海軍來監獄來看過我，拎著水果和五餐肉罐頭，那個時候都窮啊，我永遠都記得……我更忘不了我出來後，你一直幫我，我才有今天。”
陽光摟著披著大衣的吳勇，不無憐愛地說“又說這些……過去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我們也一直向前看。對，向錢看，向人民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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