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中堵得慌，仿佛有塊石頭壓在胸口，無法輕鬆地呼吸。隻有心理壓力特彆大的時候，才能深深體會到身體累還是小事，心累才是堵在心裡的那塊石頭。這忽高忽低的反差，讓陽光感覺自己心理素質還是有待加強。
每天上午九點，陽光照例公事般到公司上班，用一個鐘頭完成一天要辦的工作，他安排呂總負責管理公司日常事務。其他時間就守在妻子產房裡，每天隻要一看見林姝母子，哪怕不說話，心裡就有種難以言狀的喜悅。
中午吃過午飯，陽光坐在走廊長條椅上，不知不覺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病房一天之間，新增添三位產婦母嬰和看護家屬，四張病床緊挨著顯得擁擠，有陳三妹和陳媽守著，陽光不好再待在裡麵。病房裡走廊上此時靜悄悄的，午後正是人特彆困倦的時候，各個病床上的母嬰都在休息。
心裡有事的陽光始終睡不踏實，眯了一支煙的功夫就醒了，他站起來伸個懶腰活動幾下。接著湊到病房門口探頭看看，林姝母子正在安睡，陳三妹也坐在木椅上打盹，隻有陳媽正在疊晾乾的嬰兒衣服。這農村中年婦女仿佛有一身使不完的勁，整天乾這乾那人精神得很。陽光去衛生間洗了個冷水臉，人頓時清爽多了，他走進病房，小聲吩咐陳三妹先回家做其它事，留陳媽守護母嬰就夠了。
陽光一路慢慢悠悠走出市醫院大門，一種莫名其妙的困擾，始終在胸間添堵似的影響心情。當人陷入心靈的寂寞時，那種困擾感覺就像無窮儘的黑夜……令人感到害怕而又彷徨，胸口中仿佛有壓抑的負麵能量，讓人感到煩躁而難受。
醫院大門兩邊都是水果鋪，和一些嬰兒服裝生活用品店，在一個玩具店陽光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走進去打量挑選著。乾瘦的老板堆著笑，給他推薦新到的塑膠小雞小鴨子，一按呱呱叫，陽光隻是笑並不言語。嬰兒懂什麼？抓到手裡什麼玩具玩夠了，都要用嘴巴啃咬，太不衛生。突然他眼睛一亮頓時靈機一動，一把新生嬰幼兒手搖鈴安撫玩具，適合1至3歲寶寶手握手的玩具。他付了錢匆匆趕回病房。
林姝已經睡醒了，陳媽正坐在那裡一片一片喂林姝蘋果，陳媽說“林老師剛剛喂完嬰兒奶水，小家夥正玩得歡呢。”陽光也不言語，見繈褓中的兒子，睜著雙眼睛好奇地觀察著外邊的世界。陽光走到兒子旁邊，掏出身上的手搖鈴，悄悄地在嬰兒腦袋右邊試著搖一搖，清脆動聽的聲音，立即吸引住兒子往右邊尋找。陽光忍住笑，又把鈴鐺換到左手，在兒子的腦瓜左邊搖一搖，兒子很快又尋聲向左邊找去。
陽光乾脆又在兒子右下腳和左下腳，來回換著方向搖鈴，繈褓中的兒子就不停尋聲四下裡尋找，兩爺子一時間玩得不亦樂乎。吃了半個蘋果的林姝，美滋滋的對陳媽嗔怪地說“你看，大人瘋兒子也瘋，真是一對活寶父子倆。”也許是兒子累了，閉上眼睛休息休息。突然，緊鄰病床的產婦女嬰兒一聲啼哭，唬得產婦抱起嬰兒邊哄邊拍打。陽光發現，兒子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仔細收聽旁邊的女嬰兒哭聲，直到女嬰兒止住哭。兒子閉上眼睛又啼哭起來，頓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旁邊的女嬰兒聽到哭聲又接著開始大哭，仿佛兩個剛出世的小生命，在用哭聲尋找同類、尋找心理安慰，啼哭聲此起彼伏，互相呼應……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陳媽禁不住說“現在的娃娃兒，有這麼精靈嗎？不看到我都不會相信，太少見了。”
林姝也不可思議，愣愣地半天回不過神來。陽光甜甜地笑了，這下一直堵在胸口的困擾終於煙消雲散，整個心裡頓時輕鬆下來。兒子雖然不敢斷言如何聰明，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會傻、不缺心眼。
一家人歡歡喜喜從醫院回到家，剛剛安頓下來，永昌律所的陳律師又來聯係陽光了，一看到陳律師的手機號陽光就莫名其妙緊張，在吩咐陳三妹和陳媽，各自分彆看護好林姝母子後，陽光就一個人來到彆墅區大門口。好一段時間都沒和陳律師打交道了，未必又要履行什麼法律手續？離婚都這麼些年。
來到大門口外邊，陽光站到旁邊成片的樹蔭處，儘量躲避開門口幾個保安的眼光。陳律師開了輛獵豹轎車，從車上下來，拎著公文包的陳律師一臉笑容，好久沒見這家夥長胖了，也更顯得老道圓滑。隻見他伸出右手跟陽光握了握說“陽總好，你現在變得更有富貴相啦，又是一段時間沒見了。好消息，好消息。”
“彼此彼此，陳律師好。”
律師的嘴騙人的鬼，陽光微笑著不動聲色，看他接著說出什麼來。陳律師從皮包裡拿出兩張照片，一張是位青春女孩兒光腳踩在海水裡，一襲白色絲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豐滿的胸部，麵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飄逸的披肩長發隨海風飛舞，滿頭的水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好一個絕美的女子。陽光心裡暖暖地，感覺似曾相識又一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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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張令他立即心跳加速，一位風韻猶存的女人，雙眸自信而專注的望著他，是劉昕。雖然也是五十歲了，正像一壺陳年的老酒，香醇而優雅。她的眼神就像那酒中的香氣，經曆過時間的沉澱，愈發憂鬱深邃。陽光瞬間明白了，第一張是女兒，算起來應該十八歲了，五官像她媽，隻有臉形像自己。他有點尷尬地又把女兒的照片放上邊，貪婪地端詳起來。
陳律師看著陽光的反應，很滿意地介紹說“陽總，受你的前妻劉昕和你女兒陽迪委托，今天來找你見麵，就是轉達她們對你的思念和牽掛。”
劉昕當年帶著女兒到了美國洛杉磯，英語losanles，那是華人數量最多的地區之一，位於加州南部。華人占總人口比例大，也正因為如此，華人的地位相對比較高，生活也很便利。劉昕先在洛杉磯中餐館打工、一邊在夜校惡補英語。那裡華人超市林立，飲食習慣可以找到與中國類似的，中國胃不會因為各種美式餐廳而受到影響。一年後，劉昕也在當地開了中餐館，生意一直很好在華人圈子小有名氣。
當地環境優美，溫帶海洋性的氣候使全年都非常溫和，沒有特彆炎熱的夏天也沒有酷烈的冬天。這裡華人社區多，華人數量大，所以在生活習慣上可能新移民更容易融入。女兒在當地上小學、中學，小孩子適應力強，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現在高中畢業母女商量，在充分征取女兒陽迪意見後，她準備考回國內北京大學讀書。
陽光手裡緊握兩張照片，仔細傾聽陳律師的介紹，內心陣陣如開鍋的沸水，焦急，難耐，沸騰，翻滾，掙紮……各種複雜的滋味一時間難以名狀。
過了一會兒陽光說“洛杉磯貿易經濟發達，是美國石油化工、海洋、航天工業和電子業的大基地，所以就業機會相對也多。那裡有多所名校，加州理工學院、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南加州大學，還有著加州州立大學、西方學院等。陽迪怎麼會想起考北京大學？能考得上嗎？這孩子！”
陳律師隻是滿臉堆笑，像開玩笑似地說“也許她長大了，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也許她想爸爸想回國讀書工作吧，現在孩子可有自己的主張啦，哪像我們那時候隻聽父母的話。陽迪學習好，加上有美國國籍，考北大應該不成問題。”
“是這樣？真的……是……這麼樣的嗎？”
陽光一時間語無倫次，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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