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風雲突變。
弘治聖上的自責敕令,如疾風驟雨,席卷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位仁慈的聖君,罪己之詔猶如家常便飯,反倒是令人習以為常。
然而,這一次的勸諫者,竟出乎意料地是林蒙,這不禁讓人感到幾分尷尬。
宮中的秘密如同沉入深海的珍珠,無人敢觸及,知曉者緘口不言,不知者隻能揣測其中奧秘。
林蒙,一躍成為輿論的焦點,形象煥然一新。隻是,世事如棋,人心難測,大多數人心中仍存疑慮。
自東宮的肥沃土地歸來,那西瓜藤蔓間已悄悄孕育出果實,雖小如核桃,卻尚待成熟,令人期待。
林蒙一身塵埃,滿臉疑惑。本想輕鬆賺錢,怎料竟真投身於農耕之中?心中不禁感慨,田園風光雖美,卻也不該如此接地氣。
太子殿下,原來是個隱藏的大坑!
他剛踏入府邸,便見林家上下皆是一副莊重之態。
步入廳堂,楊管事、歐陽誌、劉文善、江臣、唐寅、徐經等一眾才俊已齊聚一堂。
林蒙的出現,贏得了眾人的敬仰之眼。
儘管他衣衫襤褸,無華服點綴,身上還沾著泥土的氣息,卻在一瞬間,徐經激動地跪地拜服,聲淚俱下“多謝恩公仗義執言,學生得以重返學堂,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嗯。”林蒙淡淡點頭,早已習慣於這份讚譽,心中卻頗為舒暢“知道了。”
徐經的熱情並未因林蒙的冷漠而減退,他再次跪拜,激動地說“學生仰慕恩公之為人,願拜入恩公門下,終身侍奉!”
拜師之禮!
林蒙不禁仔細打量起徐經。
徐經出身江南名門,與他這類人不同,林蒙最反感的就是那些與自己一樣俊朗瀟灑、家財萬貫、才學橫溢的公子哥。他,林蒙,才是這世界的焦點,而門生不過是陪襯的綠葉。
你這位公子哥,白白淨淨,還來湊熱鬨,是想與我爭鋒頭嗎?
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世家公子的習性總是讓人難以捉摸,縱然唐寅那廝也有不少毛病,但至少他會畫畫。
徐經,這位科舉舞弊案的主角,一踏入京城便如同走馬燈般穿梭於各路英才之間,似乎要借此風頭無兩的勢頭,將自己打造成不可一世的“京城新貴”。然而,正如那句老話所說,“樹大招風”,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招致無妄之災。他的張揚,在彆人眼中或許是霸氣外露,但在林蒙看來,卻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悲劇預兆。
若隻是偶爾的張揚,倒也罷了,林蒙自己也是個張揚的人。但徐經卻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他居然頭腦發熱地去拜訪了那位赫赫有名的程敏政大人,拜訪也就罷了,他居然還大肆宣揚與程大人的交情,仿佛生怕世人不知。等到程敏政成了考官,徐經非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不僅去求字,還厚顏無恥地送上潤筆費。
這簡直就是在公開叫板天理,簡直是“智障”的典範!
這樣的人能僥幸存活於世,已是奇跡。然而,當他想拜入林蒙門下時,林蒙卻冷眼一瞪,果斷拒絕“不收,另請高明!”
眾人都以為這將是一場充滿溫情脈脈的師生歡聚,然而林家大少爺卻給了徐經一個響亮的耳光。
徐經愣住了,他被林蒙的義舉感動得淚如雨下,心懷感激地想要拜師。但林蒙的態度卻讓他如墜冰窟,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說不要就不要,一個江臣,會試才考了第八,就讓我顏麵掃地,無地自容……”林蒙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刺徐經的心臟。
一旁的江臣,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眼眶泛紅,幾乎要哭出聲來。但他強忍住淚水,努力地搖了搖頭“不介意,不介意。”
林蒙微微點頭,然後轉向徐經“一個江臣都讓我覺得丟人,你自己考了多少?”
徐經尷尬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林蒙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考得更差,會試排名二十多名。雖然年紀輕輕,殿試隻要表現尚可,二甲進士非他莫屬。而且,他相貌堂堂,大明授官向來以貌取人。就算現在在獄中被打得麵目全非,但恢複英俊相貌隻是時間問題,進翰林院也是板上釘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