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風起雲湧的午後,王守仁終於宣告放下對林蒙的迷戀,王華的臉上陰霾漸漸散去,可當他聽到兒子的不尋常請求,那沉積的怒火瞬間如火山噴發,血管中湧動的熱血幾乎要將他的話語熔鑄成火焰。
“這日子,簡直讓人抓狂。”
自幼,這頑皮的兒子便如同心頭的一顆刺,讓他不得安寧。督促他讀書科舉,他卻總能找到比功名更吸引他的遠方;安排他成婚,他卻在新婚之日化作一道清風,投身於道人門下,鑽研那玄妙的養生之道;期望他守家儘孝,他卻踏上了居庸關與山海關的巡遊之路。本以為他終於安定,乖乖踏入科舉之路,卻沒想到,會試一鳴驚人,位列第四,父子倆都是狀元,光宗耀祖。然而,就在他準備大展鴻圖之時,你卻一頭紮進了對林蒙的探究,探究完畢,還想妄談國事,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竟敢對朝政指手畫腳?難道朝中高官,竟都不如你?
王華怒不可遏,猛拍案牘,雙目赤紅,麵上充血“你究竟是誰的兒子,怎的半點不像我!”
…………
次日的晨曦,雖帶來了幾分暖意,但晨霧繚繞,那冰涼的露水打在身上,猶如無數小刀刺骨。今日,是朝廷的大議,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即便是皇帝朱厚照,也打算親臨現場。然而,他卻又以病為由缺席,這屢次缺席,簡直成了林蒙的招牌,啊,不對,林蒙這招牌也是從他那裡學來的。
即便告病,朱厚照卻毫無病態,反而神采奕奕,紅光滿麵。
那數十個誘人的瓜果,早已被他分門彆類,先是由劉瑾抱走兩顆,獻給了太皇太後和張皇後。接著,他命張永準備了一輛大車,自己與林蒙騎馬當先,身後是一隊禁衛和宦官,將瓜果裝載進烏篷車中,緩緩駛向東華門。
大車在離下馬碑石不遠的地方停下。
東華門緊鄰著眾多衙署,是京中權貴出入的必經之地。朱厚照和林蒙早已算計好,廷議後,數百位文武大臣必會從東華門出宮。
這裡是京城權貴雲集的焦點,若能將瓜果的名聲打響,再無出其右,那達官貴人們紛紛追捧,潮流自然隨之而生。
名聲既定,檔次自然水漲船高。趁著春暖花開,趕緊在西山搭建暖棚,待到冬日來臨,便是財源滾滾之時。
朱厚照興奮地搓著手,指揮著人將大車停放妥當,然後用一塊板子搭在車上,將瓜果擺放其上,那瓜果鮮嫩欲滴,賣相極佳,一把西瓜刀隔著板子擺放。朱厚照迫不及待,雙眼緊緊盯著瓜果,幾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剖開一隻瓜果,先解解饞。
然而,在這繁忙的交易背後,他隻得強壓下內心的衝動與躁動。
隨著晨曦中鐘聲悠揚地敲響,廷議的繁瑣終於落下了帷幕。
弘治皇帝匆忙踏上了前往暖閣的路,那裡堆滿了等待他批示的奏折。
而那些朝中百官,除了留守的內閣大學士、待詔和翰林學士,也跟著人流,朝著東華門湧去。
然而,廷議曆來不過是一場空談,越是莊重的朝會,往往都淹沒在繁複的禮節之中,鮮有實質性成果,畢竟人多嘴雜,意見紛呈。
而真正的大事,往往是在暖閣中,皇帝與幾位閣臣及尚書秘密商定的。
因此,百官們滿心疲憊,但一走出東華門,竟被一個突兀的聲音驚得目瞪口呆。
“賣瓜!賣瓜啦!”
這一聲叫賣,仿佛在寂靜的宮廷中炸開了一道驚雷。
“……”
眾人一時之間,都愣在了原地。
賣瓜?這東華門可是皇宮禁地,即便是在宮外數百丈,也絕不允許商販隨意停留。竟有人膽敢在此叫賣,這不是開玩笑嗎?
禁衛軍為何不驅趕?難道是王法喪失了嗎?
許多人開始麵露慍色。
但很快,這大膽的叫賣卻像一塊磁鐵,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比如混跡在人群中的壽寧侯張鶴齡和建昌伯張延齡兄弟,他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賣聲吸引,好奇地湊上前去。張延齡低聲對哥哥說“哥,我想吃瓜。”
張鶴齡瞪了他一眼,一邊悠哉地背著雙手,一邊不滿地說“真是愚不可及!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想著吃瓜?你已吃了三碗粥,還不夠?真是不會過日子,若不是有你,咱們張家就非敗光家產不可。”
張延齡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鶴齡冷哼一聲,正氣凜然地說“這膽大包天的家夥竟敢在這禁地胡來,真是氣煞我也!身為皇親國戚,怎能坐視不理?這可是維護綱紀的大事,我們身為太子阿舅,便是國舅,理應維護這江山社稷!走,我們去責罰他。”
張延齡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立刻跟隨哥哥疾步走出門洞。
隻見那下馬碑石旁,早已圍滿了黑壓壓的大臣,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如同雕塑般呆立,都驚愕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賣瓜!賣瓜啦!新鮮西瓜,快來一睹為快吧,絕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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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鶴齡,一位氣宇軒昂的俠士,怒發衝冠,領著眾兄弟如虎入羊群,猛然闖入人潮。他張口欲噴,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話音未落——那車後的朱厚照與林蒙,竟擺出了滿車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