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蒙,麵色如鐵,語氣鏗鏘有力“世伯,你可曾將卸當成忘恩負義之徒?我林蒙,素以誠信為本,何曾有過一絲虛報之念?大丈夫行事,當如星辰般坦蕩,若虛與委蛇,豈不與畜生無異?”
張懋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凝重,麵對林蒙那股不容置疑的正義之光,他不禁自慚形穢,心中暗歎“唉,我竟不如一孩子。”
凝視著林蒙堅定的眼神,張懋心中湧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他心中對林蒙的評價一躍千裡,不禁感慨“林家教子有方,與我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
心中雖滿是唏噓,但張懋深知國事如山,他不再多言,毅然決然“既是三十石,便是三十石。事不宜遲,複命去吧。”
言罷,張懋拍了拍林蒙的肩膀,那動作,仿佛在告訴他,從此兩人間多了一份難得的信任與默契。
與此同時,在謹身殿中,朝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然而,弘治皇帝卻陷入了沉思。
對於畝產三十石這一數字,他既覺得難以置信,心中卻又泛起一絲難以言說的期盼。
自古以來,畝產十石已是奇跡,更遑論三十石!這數字雖荒謬,卻勾起了皇帝心中對天下太平的無限向往。
他不禁歎息,若是這祥瑞成真,該是多好的景象啊!然而,轉念又覺無奈。
朝堂之上,群臣各執一詞,辯論激烈。弘治皇帝心神不寧,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劉節見狀,心中暗自思忖“陛下曆來是朝議中的核心,今日卻如此失神,恐怕是憂慮國事吧。”
國事,無非錢糧二字。旱澇災害,叛亂紛爭,無不離不開這兩樣。畝產三十石的傳說雖荒誕,卻也讓人心生遐想。
若真如林蒙所言,天下大治指日可待。然而,這份祥瑞,似乎太過誘人,卻也太過虛幻。
就在此時,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走進殿中,稟道“陛下,英國公已經歸來。”
朝議接近尾聲,日薄西山。弘治皇帝沒有立即召見英國公,隻是淡淡地說“讓他稍候,朕自有安排。”
這其中,自然是對林蒙所言之事有所顧忌。畢竟,這關乎天下的未來,不容有失。
當英國公一紙檄文揮灑朝堂,似乎一石激起千層浪,十有八九,那杏官竟是在鬨著玩,信口雌黃,虛報軍情。若是真查出了端倪,英國公當眾揭穿,定會在朝臣眼前掀起軒然大波,這可是一眾禦史雲集之地,一旦眾口一詞,義憤填膺,英國公與林蒙怕是要顏麵掃地。
於是,暗夜私會成了最佳選擇。如此一來,即便虛報之事暴露,亦不會引起旁人矚目。朝中瑣事如麻,禦史們恐怕也懶得對舊事追根問底。
那宦官點頭哈腰,隨即退下。然而,不久之後,宮外卻湧起了喧嘩的波瀾。
英國公張懋與林蒙踏入宮門,便在謹身殿外耐心等候。宦官卻告知他們,需稍作等待。
張懋性子急躁,對這等喜慶大事,片刻也等不得。
宮中規矩森嚴,英國公雖為資深大臣,平日裡若是皇帝讓等,便是三天三夜,他也隻得耐心等候。但今日,他臉色鐵青,對宦官喝道“不行,繼藩,咱們即刻覲見!如此大事,豈能拖延?跟我來,出了事,我來扛。”
說罷,他輕輕一揮手,竟將擋路的宦官輕鬆推開,這一下力道之大,宦官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他還不忘職責“不可!陛下有旨……”
張懋卻全然不顧,他性急如火,今日即便手握利刃,也毫不懼怕斬首之禍。
“運河轉運之事,臣以為……”戶部江西清吏司主事陳煌正慷慨陳詞,突然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驚訝地看著張懋如同戲子般登場,而林蒙則低調許多,仿佛影子般緊隨其後。
“”
在大明朝,自土木堡之變以來,還從未有大臣在謹身殿內如此大膽鬥毆,活生生打死王振的黨羽,今日張懋竟敢如此囂張。
無數雙眼睛,驚愕地盯著張懋,甚至包括了高高在上的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不禁皺眉。他對張懋頗為賞識,張懋雖有時魯莽,卻懂得進退,且身為老臣,忠良之後,每次祭天和祖廟,都是他的職責。然而,今日……
“英國公,你真是大膽至極!”
這時,一位聲名顯赫的大臣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斥責。
此人正是被譽為弘治朝三君子之一的劉大夏。劉大夏因頂撞兵部尚書項忠,阻止朝廷好大喜功,燒毀造船圖紙和鄭和資料,成為當時敢於直言的君子。即便隻是兵部職林司郎中,他依舊敢於對張懋大聲嗬斥。
張懋冷眼瞥過那自詡不凡的小人物,仿佛一縷清風拂過塵土,不屑一顧。在這大明朝,所謂的“君子”比比皆是,若是能按斤稱重,恐怕能堆成山,而今朝,富庶的氣息彌漫得讓人心曠神怡。